大朝散後，紫宸殿小朝會上，重回兵部尚書之任的楚王，再次提議西征。

滿殿重臣皆沉不語，唯有戶部尚書晏某，先說出一句：“今年戶部的開支還沒算。”

皇帝讓衆卿暢所言。

“才征東夏不到十年，就是算了開支，只怕也不足大軍出的糧草。”工部尚書便說，“去年兵部才說，滇西一帶的工事要修，要工部出人，又要戶部出錢，工部也還堆著幾樁事……”

他滔滔不絕說著哪裏還要多用錢糧，楚王無所謂地聽著。

“國庫雖不寬裕，但也沒有那麽難。朕知道。”皇帝聽罷，嘆說，“西戎大患，擾我邊民數十載，朕早肅清，又恐一但出師不利，反讓百姓更其害。”

他看向皇兒，衆臣也皆看向楚王。

“只要糧草充足，朝中無人牽累，臣就能贏。”楚王也掃向衆人。

被他視線看到的每一個人，都不免心中震。

誰也不會懷疑，他是故意放出大話以振聲勢。

他能說出來，就能做得到。

“可、可——”禮部尚書急聲說道，“東夏雖已國滅，遼東至今還時有民，東夏殘民不知何時才能徹底歸心。且東夏至還有山林樹木可以利用，土地也可種植五谷稻黍，又離京中不遠，往來還算方便。若征下西戎，那裏戈壁草原，何其茫茫，離京五六千裏，差遣不便，大周便得之國土又有何用？既無用，又牽累朝廷管轄，只恐即便大勝，也只是勞民傷財而已！”

“那就放任西戎擾邊，坐視他三王子壯大，就不勞民傷財！”戚侍郎便瞪著眼睛問。

“戚輝！”楚王警告，“這是在陛下面前議事。”

戚侍郎立刻低頭。

工部尚書與禮部尚書對視一眼，都心想，只怕戚輝是在配合楚王，故意發怒。

他脾氣雖臭，可楚王卸任兵部尚書那三年，他在前可從未有過失態。

不過，禮部尚書之言，也的確是許多其他臣子心中所憂。

開疆難，守土也難。

西戎的國土既于大周無用，朝廷也不能強令各地百姓遷去他鄉。即便征下西戎，過不上數十年，同一片土地上，又會生出其他異族，窺視中原。

且陛下態度曖昧，今次紫宸殿小朝會，自然沒能商議出個結果。

只有“楚王征西戎”的消息，立刻在朝中京傳開。

小朝會裏的討論，也或多或，被心思各異的人，洩了出來。

很快，下一次朝會之前，一封提議讓楚王就藩西陲，鎮守邊疆的奏章，便經通進司初篩，被送至案之上。

看過這封奏章，皇帝冷笑三聲，直接摔了手中的蓮青鈞窯蓋碗。

“去查！”

他的怒喝與瓷碎裂的聲音，響徹紫宸殿外數間。

“誰給他的主意——是誰——去給朕查，是哪一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