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所在地和北泉在省一東一西,開車五個小時,林霜以前都是坐火車,這回打算開車去。
“我明天上一二節課,十點就下課了,你把車開到學校,我們一起去,來得及。”
“你上課怎麼辦?”林霜微愕。
“落下的課我已經補完了,等后面回來再補就行了。”
低頭摳著指甲:“不用了,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不能耽誤學生。”
“你不是不喜歡開車嗎?我去給你當司機。”
林霜扭了一下,目一本正經:“不用。”
“就這麼說定了,下完課我在學校大門等你。”他低頭繼續寫報告,“兩個人出門總比一個人好。
林霜心頭那麼一點點雀躍,不住笑了,眼睛彎彎,在他上蹭了蹭。
周正的臉頰。
順勢窩進了他的懷里,不說話,卻乖乖的,靜靜的,黏糊糊的著他。
“等我寫完東西陪你,乖乖的。”周正輕輕拍。
“嗯。”
心滿意足,呼嚕呼嚕枕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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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第一次出遠門。
旅途其實是愉快的,車在高速上前進,路景從車窗倒退,能清楚看見風的軌跡。
本省山多,即便是深冬,山頭也是蔥蔥郁郁的,視野清新開闊。
只是離北泉越來越遠,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林霜的神就越平靜。
周正切換了自己的歌單。
“這是你.......快樂的歌單。”林霜目從窗外返回。
“心不好的時候,聽聽歌,時間會過得比較快。”
“你這話以前對我說過一遍。”林霜小小聲,不屑一顧拗頭,“誰說我心不好了。”
“沒人說你心不好,但聽點舒緩的音樂,心可以更好點。”他聲道,“你也可以睡一覺,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我睡不著。”林霜倚在車椅上,“這種時候,我通常都睡不著。”
音樂聲里,也特別有傾述的,只是抑著自己說話。
“我可以跟你一起進去嗎?”周正目不轉睛,“我的意思是........去看看叔叔。”
“不可以,你不是直系親屬,需要提前申請才允許。”
“那,里面是什麼樣子的?”
“就電視里的那樣吧,不過我去的地方,也只是探監室而已。”扭頭,“監獄的全貌,我也不知道。”
車里的氣氛靜了靜。
“每年我都去兩次,以前我姑姑也去過一次,后來也不去了,常跟我爸寫寫信什麼的,就剩我一個人。”輕聲道,“一開始我也不想去,著頭皮去的,每次都要哭,后來也習慣了,今年是最后一年了。”
“叔叔因為什麼事進去的?”
“貪落馬,我爸是蠹蟲的錢袋子,權錢易吧,他那公司關系的很,幾個經濟糾紛一路被牽連。”林霜平靜道,“也是咎由自取。”
“一審判了十年,我姑姑姑父那邊有點關系,把家里所有資產都抵押繳了,減了兩年刑。”
“其實我還有個繼母和妹妹,一開始我還不知道他們結婚了,以為那是我爸的朋友,后來的懷孕了,我爸把接到家里來,那時候高考剛接結束,我一直在外頭玩,再后來念大學,家里添了個小妹妹,我爸高興的,我也偶爾回家看看。”
“出事的時候,我不知道,有一天早上,我爸給我打過個電話,問我生活費夠不夠,給我轉了點生活費,我心里沒在意........后來還是我姑姑給我打電話,說我爸爸關押進了看守所,要我回去,商量請律師見人,我回家的時候才發現家沒有了,姑姑說我繼母和我爸在風聲之前就離婚了,拿了一筆錢,帶著孩子遠走高飛了。”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服刑結束,很快就能家人團聚。”他輕聲安,這安如隔靴搔。
“也是我爸罪有應得,他是真的飄了。”林霜嘆了口氣,“他以前是建筑公司的工程師,能力強的,后來自己出來單干工程,賺錢了,人也膨脹了,脾氣很壞。”
“那時候我還念小學呢,我爸每天都要喝酒應酬,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打道,我媽不樂意,兩人就經常吵架,有時候手砸家,后來我媽鬧著要離婚,我爸激,說離婚可以,一錢都別帶走,我媽就梗著脖子空手走出了家門,把我也留下了。沒了我媽管,我爸就更飄了,酒朋友也多了起來,借錢的,吃喝玩樂的,找關系的......開始劍走偏鋒。”
“要是我媽不離婚,要是我爸不走錯路,或許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
那樣大概會有一個簡單完整的家庭,質富足,高中畢業后,大概會出國深造,為一個服裝設計師,可能和初男友修正果,或者在婚市場擁有絕對優勢——絕不可能淪落到,分配給一個貧窮普通的數學老師相親。
他也寧愿,永遠是掛在天上的那顆星星,他只能抬頭仰那輝,默默回味一會,而不是摘在手里。
可現在就在他邊。
說不清這是種什麼緒。
車子到達目的地,兩人在市區找了個酒店落腳,林霜帶他去吃完飯:“這里有家店的面特別好吃,每次來我都要去吃一頓,這麼多年一直都開著,開一家老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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