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秋風吹薄紗簾，羽扇般的睫輕。

鹿尤然睜開惺忪睡眼，看到男人站在晨中的頎長背影，他在輕聲聊電話。

呆滯幾秒，想起北津鹿宅。

池南曜聊完電話轉進來，臺玻璃門只拉開半截，拔影鉆到一半迎上床上的人烏溜溜的杏眼。

他直接推門進來，年久不用的推拉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醒了？”

鹿尤然角彎彎，發出氣音：“嗯。”

果然是說到做到的池南曜。

他說一睜眼就能看到，他連接電話都不離開的視線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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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壇早市蒸騰著人間煙火。

“這家門釘餅我小時候最吃，我外公每天跑步過來給我買······”

“以前我外公最怕我要吃這家糖油餅，因為要排好久的隊，不過這家比較甜，你估計不吃······”

“這個大姨家的豌豆黃好吃，你應該喜歡吃······”

鹿尤然興致拉著池南曜沿著早市街逛起來，眉飛舞地介紹起來，十句話里夾雜著十一次外公。

池南曜明顯覺鹿尤然心明，與前幾天得知梁振文死訊時的萎蔫，如今的彷佛滿復活。

前面有家小小門店排起長龍，他們排了將近半小時。

鹿尤然買了兩份豆兒。

余瞥向冷心冷面的池南曜，捉弄人的心思涌上心頭。

佯裝不經意地把豆遞給他，“這個好喝。”

池南曜接過毫不猶豫地喝下。

鹿尤然期待他冷冽的俊臉出現割裂的表。

可惜沒有。

池南曜喝了一大口，眉頭微皺一秒，面不改咽下。

鹿尤然拍他手臂，驚呼：“你可以吐出來的，你這人怎麼這麼好面！”

池南曜平靜道：“我知道這是什麼。”

他不至于嗅覺失靈，這麼沖的酸餿味他老遠就聞到了。

鹿尤然心想倒也是，這是北津，又不是北極，池南曜不可能沒來過。

兩人坐上回軍委總醫的車。

池南曜問：“你就給你外公買這個？”

“嗯，我外公對飲食很講究的，外面的早餐他從來不，只喜歡喝這家豆。”

鹿尤然好奇道：“你也喜歡喝這個？”

池南曜：“不喜歡。”

“那你還喝？！”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不喜歡，但可以喝。”

鹿尤然：······

軍委總醫。

鹿尤然剛走出電梯聽到病房里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脆響，以及鹿鳴之的怒罵聲。

“沈昭，把這個混賬東西給我趕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爸······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別生這麼大氣······”

隨后，只見沈昭拎著狼狽的鹿良走出病房，“鹿公子，你別讓我們為難······”

鹿良余瞥見鹿尤然的影。

“小尤然......”他手拉，池南曜已橫亙其間。

冷厲的眉眼和氣場怵得鹿良踉蹌后退，他隔著池南曜向鹿尤然求助道：“小尤然，我爸最喜歡你了，你幫舅舅說兩句好聽話，也不知道爸這次醒來怎麼看我哪哪都不滿意，我只是來送早餐，還買的是他最喜歡的豆······”

鹿尤然垂眸看向他手上包裝的早餐，無奈短吁。

“舅舅，外公向來不外面的早餐，只喜歡喝的是北壇那家豆，不是隨便一家豆，而且他現在剛蘇醒，只能吃流食，你給他買炸醬面和炒肝是想送他一程嗎？”

聞言，鹿良面漲紅，“尤然，你怎麼說話的，舅舅只是不知道······”

鹿尤然斂起臉，“舅舅，外公剛醒過來，我希他心愉悅安心養病，你最近點出現在他眼前，等他穩定下來，我再派人通知你。”

不是什麼孝道圣母，鹿良無論作為兒子、弟弟，還是舅舅，都非常失敗，不會配合他營造相親相的戲碼給外公看，也不會為了哄鹿鳴之開心而杜撰那些一就破的善意謊言。

話落，拉著池南曜進了病房。

鹿鳴之見到外孫瞬間緩和了臉，“小尤然來了。”

拿過池南曜手里的豆，聲道：“外公，你看我跟池南曜排了半個小時給你買的！”

鹿鳴之拉過鹿尤然的手，眼神余都沒分給池南曜。

“還是尤然懂外公的心，醫院的早餐難吃死了。”

鹿尤然啞然好笑，思忖著老一輩的口味真獨特，豆居然是他眼里好吃的早餐？

吃過早餐，鹿尤然親自推著鹿鳴之去做檢查。

醫生說各項指標都恢復得不錯，鹿尤然心松了不。

回病房時，順便跟鹿鳴之提了，晚上要和池南曜趕回南津籌備父母忌日的事。

誰知，鹿鳴之大發雷霆。

“尤然，外公疼你，惜你，苦心栽培你，就是不希你跟你媽一樣為了個男人背井離鄉！”

鹿尤然忍俊不：“什麼背井離鄉？我也是南津人啊。”

“胡說！你是北津人，你是我們鹿家脈！”

鹿尤然覺鹿鳴之在無理取鬧，可也束手無策，只好順捋。

“好好好，我是鹿家人，可我回南津是為了爸爸媽媽的祭日，不是為了男人，你不是說想把媽媽的骨灰遷來鹿家陵園嗎？你現在的況又不能去南津，我辦完就將爸爸媽媽都帶過來，是為了讓您看他們一下眼嘛。”

鹿鳴之怒道：“這些事我自然會讓沈昭去辦！”他惡狠狠瞪了眼杵在病房門口的筆影，一臉嫌棄，“你讓那個臭小子自己回南津，我現在看到他就像當年看到你爸一樣，病更好不了！”

鹿尤然無力扶額，“······”

鹿鳴之回房午休。

鹿尤然從醫院廁所出來，看到池南曜長而立，站在廁門口等。

英修長的影，惹得來往的護士頻頻投來目。

鹿尤然趕拉著他離開，這人真是一筋，池爺爺讓他陪著，他還真是寸步不離地陪著。

兩人在醫院長廊下相對而站，尷尬道：“我外公現在緒比較敏，剛才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你外公不喜歡你爸？”

鹿尤然慎重點頭，“何止討厭，我外公還找人教訓過我爸......”

池南曜墨眸底閃過異樣。

鹿尤然自信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揍你的，我比我媽會撒~”

“只不過他這樣，我也不放心這時候離開他。”

池南曜黑眸灼灼凝著，“那再多待幾天，等他況好一點。”

“要不...你先回南津？”

鹿尤然見他從昨晚到現在，手機嗡嗡響個不停，怕耽誤他的工作。

池南曜：“沒事，你在哪，我在哪。”

你在哪，我在哪。

簡短六個字，份量卻不輕。

鹿尤然心跳了節拍，好詭異，覺池南曜好像有點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