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的山門在下金碧輝煌，漢白玉臺階上鋪著猩紅氈毯，住持率領眾僧在山門行大禮，軍手持長戟分立兩側，“請陛下殿——”

永明帝攜一眾皇嗣步正殿后，皇親們則進堂，眷們被引至西配院，紫藤花架下擺著致的素齋，每張石桌上都供著新鮮的白玉蘭。

溫明棠剛在纏枝蓮紋的石凳上落座，就聽見假山后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喲，這不是我們的六公主嗎？”為首的小姐穿戴著綾羅綢緞的，著繡牡丹的絹扇，帶著四五個貴從回廊轉出來，“怎麼今日祭佛禮，穿的還是去年那舊裳？這可有點丟皇家的臉面了吧？”

被說到的六公主蕭安媛攥了藕荷裾。

這料子其實也算得上是好綢緞，但袖口確實有些發白，但這已經是最好的裳了。

看著來者不善的劉素晴，蕭安媛低著頭往后退了半步，發間唯一的銀簪在下晃出細碎的。

“我在跟你說話，你這樣沉默，是不是有點太不知禮數了？”劉素晴說著，一雙眼睛不悅地盯著蕭安媛。

“劉小姐，我這不是去年的裳，”蕭安媛聲音細若蚊蠅，“是尚服局新裁的……”

“尚服局？”劉素晴用扇子掩著笑，“怕是尚服局的嬤嬤們忙著給貴妃娘娘制夏，隨便拿匹陳年庫存打發你吧？”突然用扇尖挑起蕭安媛的下，“畢竟你出卑賤，也不配用什麼好料子，宮里面隨隨便便的宮只怕都可以穿得起這裳。”

四周貴們發出窸窣的笑聲。

溫明棠偏頭看了一眼，見蕭安媛眼眶瞬間紅了，可卻死死咬著不敢還。

認得這位六公主，生母早逝，養在偏殿，去年及笄禮連個像樣的贊者都沒有。

“要我說啊，有些人生來就是下賤胚子。”劉素晴轉著腕上的翡翠鐲子，那是前些天宮里賜給的東西，“脈里流著浣奴婢的臟水，就算套上公主的皮，也改不掉卑賤。”

周圍幾個貴掩輕笑，其中一個穿杏衫子的幫腔道：“素晴姐姐有所不知，聽說娘臨死前還在給侍衛們漿洗裳呢！”

蕭安媛子猛地一。

“要我說，像你這賤種就不配站在這里。”劉素晴突然用力推了蕭安媛一把，“今日可是祭佛大典，你這種——”

“啊！”蕭安媛踉蹌著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溫明棠上。溫明棠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了一瞬，還沒等反應過來，劉素晴揚起的掌已經帶著風聲落下。

清脆的掌聲在庭院里炸響，溫明棠右肩一陣火辣辣的疼，珍珠紐扣崩落在地，滾出老遠。

“你這個賤種居然還敢躲！”劉素晴打錯了人也沒有道歉的意思，氣急敗壞地指著蕭安媛，“還不快點過來！”

“劉小姐，”溫明棠皺眉，指尖挲著袖中玉錢，聲音不輕不重正好讓所有人聽見，“在祭佛禮上說這等污言穢語，不怕沖撞菩薩？”

庭院霎時一靜。

劉素晴臉變了變，這才突然看清楚眼前站著的人是晉王府的小姐，揚起下：“我當是誰，原來是溫姐姐。這是我們兒家的閑話，姐姐何必較真？方才不小心打到你是我不對，我等會再同你賠不是吧。”

“這樣的閑話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劉氏的教養實屬不太如何，你我是臣民的兒，而公主是皇上的孩子，此等的尊卑有別劉小姐不知道嗎？”

劉素晴臉上掛不住了。

父親是兵部侍郎，姑母是掌六宮的嫻貴妃，平日里的貴們都要讓三分，此刻被當眾駁了面子，氣得絹扇上的流蘇都在發抖。

“一個賤婢的孩子同我扯什麼尊卑，母親是個人人可以欺辱的宮，兒上也自然流著賤種的，”劉素晴指著蕭安媛，“你跟你娘都是不要臉的……”

“啪！”

一記響亮的耳打斷了的辱罵。

蕭安媛不知哪來的勇氣，抖著收回手，眼淚卻先落了下來：“不許你辱我母妃！”

劉素晴捂著臉頰，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心描畫的妝容被這一掌打花了，此刻額角青筋暴起：“你！你敢打我？”突然像發瘋般撲上去，“我今天非要撕爛你這張賤！”

溫明棠眼疾手快地將蕭安媛拉到后，劉素晴尖利的指甲堪堪過的耳垂。

庭院里頓時作一團，貴們尖著四散退開，卻又忍不住長脖子張。

“劉素晴！”溫明棠一把扣住再次揚起的手腕，“你瘋了嗎？在佛寺撒野，就不怕——”

“放開我！這賤人居然還打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不可！”劉素晴掙扎時金雀釵歪斜到一邊，已經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了，“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把這個賤人給我拉過來！”

后的幾個貴猶豫著上前，卻被溫明棠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溫明棠雖平日里總是溫婉端莊的模樣，此刻眉宇間卻出幾分將門之的凌厲：“我看誰敢！”

蕭安媛死死攥著溫明棠的袖，單薄的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溫姑娘……”

“公主，你先走……”溫明棠說話的時候被劉素晴一把扯住了手。

“想走？”劉素晴眼中閃著寒，“溫明棠，今天沒有你的事，你來當什麼和事佬。”用力一扯，溫明棠臂上那對翡翠臂釧應聲而斷，碧綠的珠子滾落一地。

溫明棠眸一沉，正要開口，蕭安媛突然從后沖出來：“不許你欺負溫姐姐！”用力推了劉素晴一把。

劉素晴猝不及防后退幾步，繡鞋踩到的青苔，整個人向后仰去，本能地抓住蕭安媛的帶，蕭安媛又扯住了溫明棠的袖。

“啊！”

三道影在眾人驚呼中齊齊跌蓮池，濺起巨大的水花。

溫明棠在水的剎那下意識屏住呼吸，冰冷的湖水瞬間浸層層衫。

掙扎著想要浮出水面，卻覺腰間一沉。蕭安媛不會水，正死死抱著的腰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