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妃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怔了怔，突然紅了眼眶：“是我思慮不周。”低頭攪著碗里的粥，“這段日子總是心緒不寧，連累你心了。”

“說什麼傻話。”晉王取過手中的銀匙，親自舀了勺杏仁豆腐喂到邊，“你子不適，原就該好好將養。只是今日祭佛禮，確實不得不出席。”

溫明棠見話題已經從自己上撇開了，便專心地吃著東西，對于父母恩的畫面，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這些我都知道。”晉王妃就著他的手吃下甜品，勉強笑了笑，“祭佛禮關系國運，我們晉王府不能落人口實。”

晉王眼中閃過欣，轉頭吩咐道：“冰雨，去把王妃午時要服的藥都備好。安神湯用紫砂壺溫著，參丸裝在鎏金盒里，別忘了那瓶苗疆來的清心。”

冰雨屈膝應是，又細聲詢問：＂王爺，清心是要兌蜂水還是……”

“蜂水。”晉王不假思索道，“夫人嫌那藥苦，記得多放些槐花。”說著又轉向妻子，“今日宮中賜宴恐怕要耽擱到申時，你記得帶些點心墊胃。”

雖然說夫妻多年，晉王都是十年如一日的心，但眼下晉王妃還是忍不住地，“這些事你倒是比我比妾還清楚。”

晉王笑著握住了的手，一切已經無需開口再多。

早膳后，晉王妃便去更，花廳里只剩父二人，晉王臉上的溫和漸漸褪去，表變得幾分嚴肅。

“棠棠，你現在可以說了。”他推過一碗黑漆漆的藥湯，“到底出了什麼事？”

溫明棠盯著湯面上自己的倒影：“兒真的只是……”

“你自小撒謊時，右手就會不自覺地左腕的鐲子。”晉王打斷，“現在那鐲子都快被你轉掉漆了。”

溫明棠這才發現自己的小作，訕訕地松開玉鐲，只能道：“取后確實有些虛……”

聞言，晉王長嘆一聲，將藥碗又推近幾分：“這是我從太醫那邊開的方子，連服七日。”說完之后他就見溫明棠皺眉，一時間語氣也突然嚴厲，“前幾日送去的你都沒喝，真當為父不知道？”

溫明棠只得捧起藥碗。

苦的氣息沖得鼻頭發酸，卻在口時嘗到一清甜。

“加了冰糖。”晉王看出來溫明棠的奇怪，神稍霽，“你母親當年也是這麼哄著喝藥的，你們的格很像。”

等一碗藥見底，晉王才繼續道：“昨夜東宮來人了吧？”

溫明棠指尖一，碗底殘余的藥晃出幾滴。

“我雖然老了，但府里進了飛箭還是知道的。”晉王顯然不打算給溫明棠任何反駁的機會，“是不是冥厭出事了？”

溫明棠說不出來的意外，“父親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你們這些個孩子總是不讓人省心。”晉王搖頭，沒有回答溫明棠的問題。

“表哥了些傷，在東宮養著。”溫明棠低聲道，“殿下說無命之憂。”

晉王沉默片刻，起道，“你們有自己的主意，這其實是件好事，但是沒有哪個長輩是希小輩拿著命去冒險的，所以……”

“父親放心，我們有分寸。”

窗外，朝已經完全升起。

溫明棠看著父親拔的背影漸行漸遠。

廊下的海棠開得正艷，花瓣隨風飄落。

晨初綻時，朱雀大街上，商戶們早早支起彩綢棚子，孩們也都穿著新裁的夏，金吾衛的鎧甲在晨中閃著寒，紅繩被系在道路兩側的鎏金柱上，隔出三丈寬的道。

碧波之上千百盞蓮燈隨波漾，每盞都寫著祈福的字樣。

更遠的城樓上，宮人們正在懸掛巨大的鎏金佛幡，下那金線繡的“周”字紋幾乎要灼傷人眼。

溫明棠的馬車在宮門外停下時，恰好一陣風過，吹得帷帽上的輕紗飛揚。

絳珠扶著下車，“小姐，太子殿下在那呢。”

溫明棠抬眸，正對上不遠蕭止淵的視線。

太子今日著玄織金蟒袍，玉冠束發，在晨中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

而溫明棠自己今日偏巧也選了墨藍底繡銀線的禮服，兩人隔著人群相，蕭止淵眸微，正要上前，忽聽禮樂大作。

“陛下駕到——”

明黃華蓋緩緩移來，永明帝攜嫻貴妃登上高臺。今日皇帝罕見地穿了絳紗袍，而嫻貴妃一襲正紅蹙金鸞袍，發間九銜珠步搖在下熠熠生輝。更令人矚目的是，隨其后的蕭云策。

“今年竟是三皇子隨駕？”

“太子還在這里呢，你活膩了不……”

百的低語聲中，蕭止淵神如常地站至皇子隊列前端，幾位武將見狀都默默調整了站位。

游行隊伍緩緩前行。三十六名手持降魔杵的金甲侍衛開道，后八十一名男挎著金籃，不斷拋灑鑄有“佛普照”的金葉子。

有個總角小兒接住一片，興地朝母親揮舞：“娘！是真的金子！”

溫明棠隨眷隊列走在后方，忽然察覺袖中一沉。

借著整理袖的作低頭，發現多了一枚溫潤的羊脂玉銅錢，銅錢邊緣還帶著溫熱的溫，穿線的孔里塞著張小箋——

孤之半運，贈卿平安。

“快看！圣來了！”

人群突然起來。

十八位披金紅袈裟的僧人手持鎏金凈瓶，將浸泡過七寶菩提的圣灑向街道 ，水霧在下折出七彩暈，有老者拉著孫兒跪接：“這可是大佛寺百年菩提的圣啊，保佑我的孫兒這輩子無痛無病……”

溫明棠正仰頭看那水霧中的彩虹，忽然覺有人靠近。

蕭止淵不知何時到了側，玄袖與的裾在風中短暫疊。

“玉錢收好，可別弄沒了。”他的聲音輕得只有能聽見。

沒等回應，蕭止淵已若無其事地走開，仿佛只是尋常的路過。

溫明棠不聲攥那枚玉錢，手生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