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回到府中時，日頭已經西斜。

絳珠捧著銅盆進來伺候凈手，連喚了三聲“小姐”才將人喚回神。

“您這是怎麼了？自打從東宮回來就魂不守舍的。”絳珠擰著帕子笑，“莫非太子殿下……”

“胡說什麼。”溫明棠急忙打斷，指尖無意識地過發間玉簪，蝶須上的南珠在瓷枕上，發出清脆的響。

突然想起蕭止淵替攏披風時，袖口掠過頸間那一瞬的溫度，耳又發燙。

只是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和蕭止淵相。

眼下他對自己的心意，只怕比以為得要深。

絳珠見狀正要打趣，外間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翠安捧著一封信箋跑進來：“小姐，江爺派人來說，城西鋪子那伙北境人有線索了，請您速去城東木橋。”

溫明棠倏然起，玉簪在妝臺上磕出輕響，“替我更。”猶豫片刻，終究沒舍得戴，小心地將它收進錦盒，轉而換了支素銀簪子。

暮四合時，城東木橋籠罩在淡紫的霧氣里。

江冥厭一襲玄勁裝立在橋頭，腰間刑部的鐵牌在夕下泛著冷。

見溫明棠的馬車駛近，他快步迎上來：“表妹。”

“表哥查到什麼了？”溫明棠提著擺踏上木橋，忽然發現橋下溪水有異。

本該清澈的流水中央，竟蜿蜒著一條墨般的黑線，在鵝卵石間詭異地扭。

江冥厭按住探出的手腕：“別。”

他解下佩刀水中，鐵鍛造的刀尖剛到黑水，立刻騰起一縷青煙。

待回時，刀尖竟已腐蝕出鋸齒狀的缺口。

“今早巡城衛在廢棄的糧倉發現三北境人尸。”江冥厭低聲音，“尸完好，唯獨心口有個黑，里頭爬出的就是這種東西。”

他指著溪水，“我順著痕跡追到此，發現它們正在往皇城方向流。”

溫明棠盯著水中扭的黑線，忽然想起蕭止淵頸側的傷痕。

那傷口邊緣也泛著不自然的青黑，當時他說是都赤暗臨死反撲……

鬼使神差地又往前邁了半步，指尖懸在水面之上，黑線似有所，突然如活般昂起“頭”，竟約顯出蟲豸口的形狀。

江冥厭一把將拽回：“小心，這東西會鉆皮直心脈。”

橋下突然傳來“咕嘟”聲二人

低頭看去，只見黑線正在瘋狂吞噬附近的游魚，被腐蝕的魚骨浮上水面，場面詭異得讓人骨悚然。

溫明棠眸一閃，忽然從袖中取出蕭云策給的蓮花玉牌。

小心翼翼地將玉牌一角浸水中，霎時間，那些蠕的黑線如遇天敵般急速退散，在溪水中空出一片詭異的圓形凈域。

江冥厭瞳孔驟：“棠棠，這是你怎麼得到的？”

已經調查這些東西有一段時間了，江冥厭還是第一次見到能讓它們變得這麼乖順的東西。

“偶然所得。”溫明棠告訴江冥厭這玉牌來自三皇子。

朝中局勢復雜，他知道的越越安全。

這麼想著，迅速收起玉牌，指尖被殘留的黑水灼得發紅。

看來這個東西還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好用。

江冥厭深深看一眼，終究沒追問。

他掏出一方青帕裹住泛紅的手指：“這黑水腐蝕極強，回去記得用白醋清洗。”

見江冥厭注意到了這點，溫明棠笑著點了點頭，“多謝表哥，我回去便好好洗洗。”

就在此時，橋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蕭云策一襲月白錦袍策馬而來，腰間懸著的玉佩與溫明棠手中的玉牌紋路如出一轍。

他后跟著十余名侍衛，瞧著陣仗不小。

“真巧。”蕭云策翻下馬，目在溫明棠微紅的指尖上一掃而過，＂本王追查北境余孽至此，沒想到遇見溫小姐和江侍郎。”

溫明棠下意識將手藏進袖中，福行禮時覺玉牌突然變得滾燙。

蕭云策狀似無意地走近溪邊，靴尖恰好踩在那片被玉牌凈化過的水域。

黑水立刻如獲敕令，重新匯聚線，繼續朝皇城方向流。

“明日畫舫游湖，溫小姐可愿賞？”蕭云策突然開口，指尖挲著腰間玉佩，“正好有些源州帶來的新奇玩意兒，想請溫小姐品鑒。”

“承蒙殿下厚。”溫明棠不聲地低頭掩去臉上的神，“只是明日正好是祭祖的日子，只怕是不能前去赴殿下的約了。”

江冥厭適時上前半步：＂三殿下見諒，表妹一向知禮，明日的祭祀是萬不能缺席的。＂

蕭云策笑容淡了幾分。

他忽然手拂去溫明棠肩頭并不存在的落葉，“那便只能改日了。”

“殿下！”遠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侍衛滾鞍下馬：“東宮派人封了城南所有水道，說是搜查北境刺客！”

蕭云策聽到侍衛的稟報，臉驟然沉。

他猛地攥馬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此事可是父皇那邊下令了？”

侍衛低聲音：“殿下，皇宮那邊并無任何的吩咐，這是東宮的決定。”

蕭云策眼中閃過一狠厲，轉頭對江冥厭冷聲道：“江侍郎，這溪水里的臟東西，務必給本王理干凈。”他俯下，聲音得極低，“畢竟這些東西要是流到皇城，你我的命只怕也不夠。”

溫明棠注意到他腰間玉佩隨著作微微晃，那紋路竟與手中玉牌上的金產生了某種共鳴。

不聲的了自己手上的這枚。

“殿下放心。”江冥厭拱手，“下定當竭盡全力。”

“本王自然不懷疑江侍郎的本事想，”蕭云策突然出佩劍指向溪水，“但江侍郎要看清楚，這些可不是尋常毒。若是明日早朝前還有半分流進護城河……”劍尖突然轉向溫明棠，“我聽說前些日子晉王到了工部做事，那里的差事可經不起半點風波。”

溫明棠心頭一跳。

父親近日正在督辦皇城水渠修繕，若真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