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離宮墻時，溫明棠最后回一眼，只見王雨倒在泊中，手指還保持著向前的姿勢，仿佛要抓住什麼。

回到晉王府，溫明棠徹夜難眠。

每當閉上眼，王雨那雙充滿哀求的眼睛就會浮現在眼前。

恍惚間，夢見自己站在刑場上，手中握著染的刀，而倒在泊中的竟是——

王雨。

上沒有跡，呈現著的是被水泡爛的痕跡。

溫明棠猛地驚醒，冷汗浸了寢。

窗外，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絳珠在外頭守夜，聽到溫明棠的聲音便急忙進去了，瞧著額頭上的冷汗，一時間心疼得不行，“小姐，奴婢去給您煮點安神湯吧？”

溫明棠點了點頭，臉說不上好。

一碗安神湯下了肚，溫明棠勉強要神了些，聲音沙啞，“備馬車，我要去東宮。”

晨霧中的東宮顯得格外肅穆。

溫明棠快步穿過回廊，卻在轉角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人。

“小心。”

低沉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溫明棠抬頭，正對上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眸。

蕭止淵一襲玄錦袍立于晨中，襟上繡著的暗紋龍紋在下若若現。

他比離京前瘦了些許，廓越發棱角分明，脖頸還帶著未愈的傷痕。

“殿下？”溫明棠一時怔住。

蕭止淵手虛扶了一下，指尖在及袖前又克制地收回：“不過幾日未見，溫小姐怎麼看著像是不認識孤了？”

他上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腰間佩劍的劍穗還沾著晨。

溫明棠注意到他左手纏著繃帶，約出跡。

忽略了蕭止淵話中幾分打趣的意思，眉頭忍不住的皺在一起，“您傷了？”

“無礙，”蕭止淵微微側，示意同行，“江南的魚比想象中難纏些。”

他沒有想到，北境的人還敢在路上設伏。

雖說都是一群小嘍嘍，但也費了一番功夫理。

穿過廊檐，在男人俊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明暗界線，溫明棠一時間恍神。

兩人并肩走在東宮的回廊下，晨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蕭止淵刻意放慢了腳步，好讓溫明棠能跟上。

“溫小姐今日來東宮，可是有要事？”蕭止淵的聲音比方才和了幾分。

溫明棠將昨夜之事告訴了蕭止淵，說到王雨中刀倒地時，指尖不自覺地攥了袖，“我想要請殿下讓方統領去查一查，王雨現在如何了。”

蕭止淵靜靜聽著，目始終落在微微發白的指節上。

“他讓你去見王雨，不過你去與不去，的下場都不會好到哪里去，你無需因為此事自責。”

溫明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這種事放在自己上，便很難再輕拿輕放。

“此事孤會命方毅去查。”蕭止淵停下腳步，轉面對溫明棠，“王雨若還活著，定會妥善安置。”

溫明棠松了口氣，正告辭，卻聽蕭止淵又道：“既然來了，不如留下用午膳？”

他角微揚，“江南帶回來的鱸魚，今早剛到。”

正好照在他含笑的眉眼上，那雙平日里凌厲的眸子此刻竟著幾分溫。

溫明棠一時晃神，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點了頭。

“甚好。”蕭止淵眼中笑意更深，“正好孤也有些事，想與溫小姐細說。”

侍們捧著食盒從廊下經過，帶起一陣淡淡的檀香。

溫明棠忽然發現，蕭止淵今日束發的玉冠，正是去年他生辰的時候，自己贈的那枚青玉螭紋冠。

是巧合嗎？

按理來說，這種大臣們送去的生辰禮，早就該是庫房里面的箱底了。

下，玉溫潤如水，與他此刻的目如出一轍。

行至湖心涼亭，微風拂過水面，帶來涼意。

蕭止淵抬手示意侍退下，親自為溫明棠斟了杯清茶。

“蕭云策此人，”他指尖在杯沿輕叩，眉頭微蹙，“手段狠毒辣，你日后莫要再與他單獨相見。”

溫明棠捧著茶盞，熱氣氤氳間抬眸看他：“殿下這是在擔心我？”

蕭止淵指尖一頓，茶盞與石桌相發出清脆聲響：“若再有推不開的場合，直接報孤的名號便是。”

這話說得霸道，偏生他語氣溫得不像話。

溫明棠忍不住輕笑出聲：“殿下忘了？與三皇子來往是陛下的意思。”

指尖輕點茶盞，“就算再不愿，也得做足表面功夫，以免落人口舌。”

蕭止淵眸微沉，薄抿一條直線。

亭外柳枝輕拂水面，起圈圈漣漪。

一時間無話，溫明棠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拂了他的好意，連忙補充：“不過殿下放心，日后若要與三皇子會面，我定會提前讓人知會東宮。”

話音剛落，蕭止淵蹙的眉頭便舒展了幾分。

他執壺為添茶，袖口過石桌，帶起一陣清冽的松香：“如此甚好。”

過亭角的琉璃瓦，在他側臉投下斑駁影。溫明棠注意到他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帶著眼尾那顆小小的淚痣都生起來。

“江南之行，”猶豫片刻，還是問出口，“可還順利？”其實蕭止淵眼下已經站在的面前，便足以證明在江南的爛攤子都已經置好了。

可溫明棠卻說不出來為什麼，總想要再知道得多一些。

其實明白，自己在京城的一言一行，包括讓東宮的人去辦的事，蕭止淵必然是清楚的。

如此一來，對蕭止淵算是一無所知。

原本這算不得是什麼大事。

但溫明棠不得不承認，貪心了。

蕭止淵指尖輕輕挲著杯沿，目落在湖面漾的漣漪上：“江南之事本已了結，張謙通敵的證據盡在掌握。”

他忽然抬眸，眼底閃過一銳利，“但臨行前截獲報，北境對孤行刺。”

溫明棠了然：“所以殿下多留了幾日？”

“嗯。”他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都赤暗帶著五十余人潛，如今都關在東宮的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