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殿下到——”

太監尖細的嗓音在殿外響起，溫明棠執箸的手微微一頓。

余瞥見蕭云策一襲墨藍錦袍踏殿，腰間懸著的青銅令牌在下泛著冷。

“兒臣參見父皇，參見母妃。”蕭云策行禮時目掃過席間，在看見溫明棠時眼底閃過一詫異，隨即恢復如常，“不知父皇召兒臣有何要事？”

皇帝笑道：“正與明棠用膳，想起你們都還未曾婚配，便想著見個面。來，先坐下說話。”

嫻貴妃笑意盈盈地招手：“策兒坐到本宮這邊來。”

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溫明棠，“方才我正與皇上說起，想認溫姑娘做個干兒呢，不過你們若是心意相通，讓溫姑娘做我的兒媳也再好不過了。”

蕭云策聽著這些話，已經明白了今日這局的目的。

他從容落座，執壺為皇帝斟了杯酒：“素來聽說溫小姐在京城的事跡，那日在蹴鞠賽的時候，溫小姐為太子舍生取義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心里也尤其欽佩，今日一見，也覺得分外一見如故。”

溫明棠垂眸盯著杯中清酒，酒面倒映出蕭云策探究的目。

輕聲道：“殿下過譽了，太子乃儲君，臣既然為臣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策兒，”皇帝突然開口，“你既與溫小姐相，稍后便替朕送回府吧。”

蕭云策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輕輕一叩：“兒臣遵旨。”

他轉向看著溫明棠，角勾起恰到好的弧度，“聽聞溫小姐前日遇險，正好本王有些安神的藥材可以送去晉王府。”

溫明棠正要推辭，皇帝已擺手道：“就這麼定了。來人，備轎。”

離席時，蕭云策說著溫明棠子弱，便過去虛扶的手臂，溫熱的掌心隔著袖讓溫明棠下意識地想要開。

但一想到皇帝和嫻貴妃都還在這里，溫明棠也只能生生的忍住這樣的沖。

溫明棠端坐在馬車，指尖微微抵著窗欞，不聲地與蕭云策保持著最遠的距離。

車廂沉水香的氣息濃郁得令人不適，借著整理袖的作，悄悄將車窗推開一條隙。

“前些日子本王聽聞溫小姐借走了一本《水經注》？”蕭云策忽然開口，修長的手指輕叩著檀木案幾，發出有節奏的輕響。

溫明棠并不在意外這種事會被蕭云策知道，的目仍落在窗外，聲音溫婉，“只是閑暇時略翻幾頁罷了。眼下都已經落灰了，過兩日便會我的婢將書給還給去。”

蕭云策低笑一聲，從馬車的一個暗格中取出一個盒子：“正巧本王新得了幅《水圖》，不如送給溫小姐……”

“多謝殿下意。”不著痕跡地打斷，“只是臣近來一直都在養病，恐怕無暇欣賞。

馬車碾過一塊碎石，輕微顛簸了一下。

蕭云策借勢往前傾了傾：“無妨，你什麼時候得空了，便什麼時候看，索也不是些什麼要的事。”

他不再給溫明棠任何的機會，直接將盒子放在了的手邊。

溫明棠只能收下。

見狀，蕭云策眉眼間的笑意加深了不，他又繼續隨口問著，“溫小姐平日喜歡什麼花？”

“山茶。”簡短應答，目落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

“倒是巧了，本王別院里正種著不，”他輕笑一聲，“改日請溫小姐賞玩。”

溫明棠虛應著點頭，腰間的步隨著馬車顛簸發出細碎的聲響。

蕭云策忽然傾，手里著一枚令牌，上頭的狼頭紋在眼前一晃，聽見蕭云策說：“那日鋪子出事，方毅來得倒是及時。”

今日這一個兩個的都在試探和蕭止淵的關系。

溫明棠袖中的手了一，面上卻不聲地說，“東宮侍衛素來盡責。”

“盡責？”蕭云策把令牌收回袖中，語氣慢悠悠的仿佛真的是在聊天，“從東宮到西市，快馬也要兩刻鐘。可方毅似乎不到一刻就到了？像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溫明棠攏了攏鬢發，沒有半點被他問話的慌，也只是笑著道：“殿下對京城道路倒是悉。”

“自然，畢竟也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蕭云策突然直視的眼睛，“太子的人可不是誰都可以使喚得的，溫小姐與太子似乎匪淺？”

“殿下說笑了。”迎上他的目，“臣與太子殿下，不過是因為年的一些事有了點分罷了。”

馬車緩緩停在晉王府的朱漆大門前，溫明棠剛要起告辭，蕭云策忽然抬手示意稍等。

“溫小姐明日可有空閑？”他角噙著恰到好的笑意，修長的手指輕叩窗欞，“聽聞城南新開了家茶樓，想邀你一同品鑒。”

溫明棠指尖微微收，面上卻不分毫：“承蒙殿下厚，只是明日臣要陪母親去大佛寺上香……”

“溫小姐。”蕭云策突然低聲音打斷，眼底的笑意褪去幾分，“你是聰明人，今日父皇與母妃的態度，想必你也看明白了。”

他再度傾向前，上沉水香的氣息愈發濃郁，“即便我們都不愿，至也該做足表面功夫。否則，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溫明棠抬眸對上他的視線，那雙看似溫潤的眸子深，仿佛蟄伏著某種危險的猛。

不聲地往后靠了靠：“殿下思慮周全。明日巳時，臣在府中等候。”

“甚好。”蕭云策滿意地頷首，親自為打起車簾。

日在他俊逸的側臉投下深淺不一的影，“明日本王會來晉王府接你。”

待馬車遠去，溫明棠臉便冷淡了下來。

這個蕭云策指不定在憋著什麼壞招，必須小心才行。

是夜。

千里之外的江南行宮里，蕭止淵正在批閱奏章。

侍衛統領疾步而，呈上一封加急信。

“殿下，京城急報。”

蕭止淵展開信箋，俊朗的面容在燭下忽明忽暗。

當看到“三皇子邀明日同游”時，他手中的狼毫筆“啪”地折斷，墨濺在雪白的宣紙上，如同潑灑的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