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將玉簪重重進發髻：“然后呢？”

“晏呈禮便命人連夜將添香葬在了城東的墳山。＂翠安補充道，“就是尋常下人安葬的那片山地。”

“有意思。”

溫明棠的語氣不冷不淡。

這晏府死了一個婢，眼下尚且還不能確定晏呈禮的那些話是真是假，居然還能請的三皇子親自帶著人去驗尸。

而且，這行事也實在是太過草率了。

反倒是急著遮掩什麼。

溫明棠仔細想了想，可惜前世對韓芳的關注并不多，所以不知道和蕭云策那時認不認識。

但如果昨夜之事有三皇子和韓芳一起的手筆，那就有些說得通了。

“翠安，你讓方統領去查查昨夜三皇子府上可有什麼人進去，尤其是那些得三皇子重用的人。”

翠安聞言，立刻從屋退出去前往了東宮。

不一會，絳珠便從外頭回來了。

“小姐，那趙邱派了馬車來接咱們。”因著昨天翠安說的事，絳珠說這個名字都要翻白眼。

“派了馬車？”溫明棠忍不住的皺眉。

絳珠點頭，“還是好氣派的兩輛馬車，看上去本不是一個剛開鋪子的商戶能拿得出來的。”

聽這話，溫明棠倒是多了幾分興趣，了點口脂，就帶著降珠去了晉王府的門檻。

晉王和晉王妃已經在那了。

晉王妃拉著溫明棠的手，笑著道，“這趙老板做事倒是周全，特意給你單獨安排了馬車，這樣的接送，果然是有心了。”

溫明棠聞言也含笑點頭。

看著晉王和晉王妃都上了馬車之后笑意才收斂了一些。

想起在那鋪子路看到的不同尋常的伙計，溫明棠便覺得今日這赴約，恐怕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若是想要做什麼，得想辦法支開父親母親才行。

一踏馬車，溫明棠就聞到了一奇特的草藥味。

車熏香裊裊，卻夾雜著一若有若無的腥氣。

“溫姑娘可還習慣這熏香？”車夫的聲音從簾外傳來，說話的時候態度聽著倒是爽朗，“這是趙老板從江南那邊新買來的藥草，說是能凝氣安神。＂

“這味道和平常的安神香有些不一樣。”溫明棠說話的時候，眼神示意絳珠將車簾拉開。

車夫笑著道，“是啊，我頭一次聞到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太腥了，不過聽說這是大價錢弄來的，估計也都是些金貴的玩意。”

溫明棠指尖輕輕敲擊著窗欞，不聲地給絳珠使了個眼。

絳珠會意，掀開簾子一角，笑地問道，“這位大哥，聽你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車夫有些意外會聽出來：“姑娘好耳力，小的是源州人，跟趙老板是同鄉。”

“源州？”絳珠故作驚訝，＂那可真是巧了，奴婢有個親戚也是源州的，就在辟林村那。”

車夫大概也是覺得巧，一來二去的和絳珠聊了起來，這話一多，自然就更容易打聽到點什麼。

絳珠似是不經意地問起，“趙老板來京城多久了？”

“快一年了，”車夫甩了個鞭花，“去年開春時來的。”

溫明棠靠在枕上，狀似隨口地了句：“趙老板看著三十出頭的樣子，在源州時就是做布料生意的？”車夫回頭笑道，“趙老板今年三十有七，在源州時就開著綢緞莊。不過……”

他忽然低聲音，“聽說在老家時娶過妻，后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和離了。”

溫明棠很輕地笑了后，繼續問道：“說起來，這安神香味道特別，趙老板是從江南哪家藥鋪進的貨？”

車夫搖了搖頭：＂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好像說是托了漕幫的關系，從姑蘇一帶運來的。”

馬車轉過朱雀大街，溫明棠想著車夫說的這些話，覺得到時候讓方毅一去查就知道真假。

“小姐，前頭就是趙記綢緞莊了。”車夫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今兒個可熱鬧了。”

溫明棠抬眼去，只見鋪子門前停著十余輛華貴馬車，最顯眼的當屬戶部尚書府的徽記。

但論地位，這里面沒有人能比得過晉王府

“小姐，”絳珠湊過來低聲道，“奴婢瞧著禮部侍郎夫人和鎮北侯府的眷都來了。”

溫明棠輕輕頷首。

這趙邱不過是個新晉商賈，竟能請這麼多權貴，實在蹊蹺。

“晉王府到——”

隨著一聲通傳，鋪子里的談笑聲頓時小了幾分。

溫明棠跟在晉王和王妃后緩步走，只見廳陳設極盡奢華，云錦鋪就的展臺上，各式綾羅綢緞在燭下流溢彩。

“草民參見王爺、王妃，見過溫小姐。”一個著靛藍長袍的中年男子疾步上前行禮，正是赫邱。

他披著那張面容普通的人皮面，唯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承蒙王爺王妃和溫小姐賞，今日小店蓬蓽生輝。”

晉王笑著擺手：“趙老板這鋪子可算不得小，瞧瞧這云紋錦，比務府進貢的也不差。”

“王爺謬贊了。”赫邱躬引路，“后園備了茶點，請隨草民來。”

穿過回廊時，溫明棠注意到幾個伙計正在搬運木箱。

其中一人抬頭剎那，心頭猛地一跳。

這人和前世晏呈禮邊弄蠱蟲的人似乎有些相似。

“溫小姐對這批蜀錦興趣？”赫邱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廊下展開的一匹紅錦，“這是用金沙江畔的蠶所織，日下會泛金芒。”

溫明棠指尖輕輕過蜀錦細膩的紋路，目卻不著痕跡地鎖定了那個搬運木箱的伙計。

那人低垂著頭，已經有些看不真切了。

“這蜀錦的織法倒是特別。”故意放慢語速，指尖在錦緞上多停留了片刻。

赫邱忽然側一步，恰到好地擋住了的視線：“溫小姐好眼力，這是蜀地特有的＇浮錦＇，要十六個繡娘流織上三個月才能得一匹。”

晉王妃聞言轉過來：“棠兒可是看中這料子了？”

恰好這會那伙計剛好轉頭，溫明棠的目剛準備落到對方上的時候，卻聽赫邱突然問道：“溫小姐是在看什麼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