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呈禮低聲音，“每尸的襟都被掀開，口……口有個碗口大的窟窿。”

崔琰瞇著眼眸，“你親眼所見？”

“千真萬確。”晏呈禮見崔琰似乎很興趣，低著頭遮住了眼眸中的僥幸，“更駭人的是，那些尸的傷口邊緣……爬滿金線，像活般蠕。”

火把突然出個火星，崔琰的臉在明暗間變幻：“為何當時不報？”

晏呈禮出愧之：“草民嚇得魂飛魄散，只撿了片飄落的桑葉……”

他從懷中取出早已備好的枯葉，“您看這葉脈上的金線……”

崔琰盯著那一許久之后轉頭對邊的主簿說，“現在立刻去查京城到底有什麼地方養著桑樹，若是查到了就立刻來報，一旦有人不配合，直接帶回來。”

主簿聞言立刻去辦了？

崔琰轉回來時，眼中閃著詭異的：“你上沒有力，應該是不會武功的，可那些褐人卻沒有發現你？”

晏呈禮的袖在夜風中微微，他低頭避開崔琰銳利的目：“回大人話，許是那些人專注于理尸，未曾注意到躲在柏樹后的在下。”

崔琰拇指挲著刀柄的作突然停住：“繼續說。”

“那些人走后，草民在義莊墻角發現個青瓷瓶。“晏呈禮的指尖無意識蜷起來，“借著月，能瞧見里頭有東西在蠕……像是蟲。”

火把突然噼啪炸響，崔琰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你了？”

“哪敢啊！”晏呈禮連連擺手，袖口跡在火下泛著暗，“我原本想著那蟲子無人喂養，遲早要死，誰知……”

他聲音漸低，“今早那瓶子就不見了。”

崔琰側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收了，他看著晏呈禮，態度說不出來如何，“僅憑著這些，你就能斷定他們是北境人？”

晏呈禮來之前就想到了崔琰會問這些事。

這個卿上輩子就生多疑，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必須要刨問底才能結束。

而今夜他既然敢找來，自然是做了完全準備的。

這樣想著，晏呈禮從懷中掏出一本皺的《南疆異志》，翻到折角的那頁：“前日查閱此書，見載＇北境有蠱，形如金，食人臟腑＇……”

他指著圖上蜿蜒的金線，“與那夜所見，分毫不差。”

崔琰接過書冊時，晏呈禮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這是軍伍中常見的箭傷。

前世竟然沒有聽聞過他的手指居然是殘缺的。

不過這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晏呈禮沒有放在心上。

眼下之急，是要讓他從這件事里面摘的干干凈凈。

“來人。”崔琰突然合上書冊，“護送晏公子回府。”

他解下腰間銅牌遞給晏呈禮，“若發現異常，即刻持此來大理寺。”

晏呈禮正要道謝，卻聽崔琰又道：“令妹轉醒后，煩請細問刺客特征。”

他意有所指地補充，“特別是可曾聽見蟲鳴。”

回府的馬車上，晏呈禮挲著銅牌上的貔貅紋。

車簾忽被夜風吹起，他瞥見巷口閃過一道黑影，讓人速度之快，本來不及看清楚他的面容。

“公子，到了。”車夫的聲音驚醒了他的思緒。

府燈火通明，管家提著燈籠迎上來：“表小姐醒了。”

晏呈禮三步并作兩步室，見韓芳正靠坐在繡榻上，左臂纏著厚厚的白布，臉蒼白如紙。

“表妹可還疼得厲害？”他坐在床沿，聲音里滿是關切，“大夫怎麼說？”

韓芳虛弱地搖搖頭：“只是皮傷，養幾日便好。”

纖細的手指絞著錦被邊緣，“表哥，添香……”還沒說完，韓芳就已經落淚，“都怪我沒有好好保護好，跟了我這麼多年……”

晏呈禮見如此傷心，忍不住的安了幾句：“我已命人好生安葬添香，能保護好你，便是一個丫鬟盡職了，你莫要因此又哭傷了。”

韓芳點了點頭，好一會才搭搭的停了哭聲。

晏呈禮用帕子替了眼淚，隨后才問，“表妹可還記得那刺客的模樣？”

韓芳眼神閃爍，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當時太害怕了，我只記得他戴著面罩，形高大……”

“可有其他特征？”晏呈禮傾向前，“腰間是否掛著什麼東西？”

“好像……”韓芳突然捂住咳嗽起來，晏呈禮見狀急忙給倒了一杯水過去。

“芳，你慢些說，不著急。”

等韓芳緩過氣來，才輕聲道：“似乎有個小瓶子，但我當時沒有敢太仔細地瞧，所以不太確定是長的什麼樣子。”

晏呈禮眉頭鎖：“芳，你再仔細回想一下，這件事也許跟前不久亦莊那些被掏了五臟六腑的尸有關，眼下大理寺的人已經打算要調查個水落石出了，”

韓芳猛地抓錦被，指節泛白：“怎麼會……”

看這樣，晏呈禮只以為韓芳是被義莊的案子嚇到了，又輕聲說，“你放心，眼下大理寺的人已經在我們府外守著了，不管你說了什麼，那些刺客也休想再傷害你一寒。”

然而，晏呈禮越是這樣的安，韓芳的心就更沉。

實在是想不明白事怎麼好端端的變了這樣。

自己不過是想使個苦計將添香的死掩蓋過去，誰知道居然還扯上了這麼天大的案子。

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是在撒謊……

韓芳恨不得現在就立刻暈過去，也好過被晏呈禮這樣的詢問。

“芳？你的臉看上去怎麼不太好？”

晏呈禮到底有些擔心的，又請來了大夫替韓芳看了看。

大夫給韓芳開了兩副安神的藥。

著比之前更加蒼白的臉，晏呈禮不忍心再打擾的休息，便道，“我明日再來看你。”

“好，今夜辛苦表哥了，表哥也早些休息吧。”韓芳乖巧地看著晏呈禮離開。

等門一關，的臉上又只剩下了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