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張謙神微，語氣卻依舊平穩，“可有憑證？”

“沒有憑證，出城計簿里也沒有找到他的名字，也許他老家就在江南中，”主簿答道，“說來也是萬幸，若康掌柜今夜在鋪子里，恐怕……”

張謙聞言，心頭稍松。

若康歷早已離開，那這場火便與他無關。

至，明面上如此。

他正暗自思忖，卻聽蕭止淵忽然開口：“張大人。”

張謙立刻收斂心神，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蕭止淵目淡淡掃過廢墟，聲音不疾不徐：“康歷已經死了。”

張謙渾一僵，瞳孔驟然：“什麼？”

這消息來得實在是太突然，張謙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有人說他已經回老家了……”

“孤親手殺的。”蕭止淵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是北境人。”

張謙只覺得一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后背瞬間被冷汗浸，他是見過康歷的本事的，若是康歷在蕭止淵面前都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那豈不是……

他張了張，嚨干得幾乎發不出聲音：“殿下是說康歷是北境細作？”

“不錯。”蕭止淵側首，目如刀鋒般落在張謙臉上，“他在江南潛伏多年，暗中幫北境做了不的事，今夜這場火，便是他的手筆。”

張謙腦中嗡嗡作響，他強下翻涌的驚駭，臉上迅速堆起震驚與憤怒：“這賊人竟敢如此大膽！下失察，竟讓北境細作在江南潛伏多年，實在是罪該萬死！”

蕭止淵似笑非笑：“張大人不必自責，北境人狡猾，偽裝得天無，倒也怪不得你。”

聞言，張謙額頭滲出冷汗，連連躬：“殿下明鑒！下定當徹查此事，絕不放過任何與康歷勾結之人！”

”哦？”蕭止淵眉梢微挑，“聽張大人的意思，江南還有他的同黨？”

沒料到自己會被蕭止淵詐話，張謙心頭猛跳，立刻道：“下只是猜測，若康歷真是北境細作，單憑他一人，恐怕難以事。”

蕭止淵輕袖口，語氣莫測：“張大人思慮周全，江南有你，孤倒是能放心許多。”

夜風驟起，卷著灰燼撲打在張謙臉上，他卻連抬手拭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僵地站在原地，任由冷汗順著脊背下。

過了片刻，蕭止淵才淡淡道：“張大人放心，勾結北境者，不管日后逃到哪里，都只有死路一條。”

他語氣平靜，卻字字如冰錐，刺得張謙五臟六腑都在發。

“殿下所言極是！”張謙聲音發，“此等叛國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蕭止淵不再言語。

沉默如無形的巨石，得張謙幾乎不過氣來。

他必須說點什麼，否則……

“殿下，”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語氣恭敬道，“寒霜草下已經找到了。”

蕭止淵眸微：“哦？這麼快？”

張謙訕訕地笑了笑，語氣愈發的小心翼翼道：“到底是殿下要的東西，下自然不敢怠慢，好在一路詢問下去，正好有一家買主多了一株，下便從他的手里買下來了。”

關于這件事的來歷，張謙已經上下打點安排好了，就算蕭止淵派人去查，那也是毫無破綻的。

“明日，下便派人將寒霜草送到行宮。”

蕭止淵微微頷首：“有勞。”

“能為殿下效勞，是下的榮幸。”張謙躬道。

夜更深了，蕭止淵轉走，張謙連忙跟上：“殿下，夜深重，下送您回行宮吧？”

“不必。”蕭止淵腳步未停，“張大人還是專心查案吧。”

張謙立刻止步，恭敬道：“是，下定當竭盡全力！”

待蕭止淵的影消失在長街盡頭，張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雙一，險些跪倒在地。

主簿連忙扶住他：“大人，您沒事吧？”

張謙擺擺手，聲音沙啞：“沒事……”

他盯著眼前的廢墟，眼神晴不定。

康歷死了。

計劃很有可能是敗了。

而且，蕭止淵很有可能已經懷疑到了他的頭上。

“大人，”主簿低聲道，“接下來該如何置？”

張謙深吸一口氣，迅速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康歷既然是北境人，那就死不足惜，這地方便沒必要再打理。”

“是。”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張謙才拖著疲憊的子回到府中。

他踏書房，連服都未換下，便徑直走向書案，鋪開一張素箋。

硯臺里的墨早已干涸，他抖著手腕，倒了半盞茶水化開，筆尖蘸墨時，竟在紙上洇開一片烏黑的痕跡。

——和離書。

他盯著這三個字，頭滾，筆尖懸在紙上許久，卻遲遲未能落下第一個字。

“老爺？”

門外突然傳來輕的呼喚，張謙渾一震，下意識就要將信紙碎。

張夫人推門而，手中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參湯。見丈夫臉蒼白，眉心微蹙：“您一夜未歸，我實在擔心你熬壞了子……”

話音未落，的目便落在了那張紙上。

“這是？”

張謙慌忙起，想要遮擋，卻被妻子先一步拿起了信紙。

“和離……”張夫人指尖一，參湯碗“咣當”一聲砸在地上，滾燙的湯濺了的角，“老爺要休了我？”

“不是休妻！”張謙急聲道，手想奪回信紙，“夫人誤會了……”

張夫人后退半步，將信紙攥在前：“那這‘和離’二字，難道是我眼花了不？”

晨過窗欞，照在發紅的眼眶上。

張謙從未見過端莊持重的夫人這般失態，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老爺，”張夫人聲音發，“是我做錯了什麼？”

張夫人說完又想起來近日的種種，“還是因為你惹上了什麼天大的麻煩？要將我和媛兒都趕走？”

“這不是趕走。”張謙就只反駁了這麼一句。

張夫人一瞬間就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那這些又是何意？我好歹是你明正娶的妻子，媛兒也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如今替我們做了主，總要告訴我們一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