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回東宮，要用什麼人，要做什麼，都隨。”

暗衛領命退下，蕭止淵負手立在窗前，著窗外淅瀝的雨幕。

王崇明勾結北境，暗中運送兵京，背后恐怕不了蕭云策的手筆，只是苦于沒有實證，他才一直未能手。

如今溫明棠這一把火，倒是燒得恰到好。

他正思索著，門外傳來侍衛的通報聲：“殿下，張謙求見。”

蕭止淵眸微斂，轉道：“讓他進來。”

門開，張謙一襲袍，恭敬行禮：“下參見太子殿下。”

“張大人不必多禮。”蕭止淵抬手示意他座，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

張謙額頭微微見汗，坐下后便主開口：“殿下此次南下，可是為了賑災銀一事？下聽聞近日有些流言蜚語，實在惶恐，特地帶了賬目，請殿下過目。”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雙手奉上。

蕭止淵接過，卻并未急著翻閱，只是隨手擱在案上，淡淡道：“張大人多慮了，本王此來，并非為了查你。”

張謙一怔，繃的肩膀稍稍放松，試探道：“那殿下是……”

“孤在找一味藥。”蕭止淵抬眸，目如刃，“寒霜草。”

張謙瞳孔驟然一，手指無意識地了袖口。

蕭止淵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卻不聲，繼續道：“此藥生于北境雪山，近日卻莫名出現在江南，孤甚是好奇。”

張謙強自鎮定，干笑兩聲：“殿下說笑了，江南熱，怎會有寒霜草……”

“是嗎？”蕭止淵角微勾，眼底卻無笑意，“這麼看來，恐怕是孤的探子出了問題，如此的心，孤一定會好好的罰他們。”

里說著的是罰探子，結果張謙額頭冷汗更甚，連忙道：“不過這種事向來不是子虛烏有，殿下若需要此藥，下立刻派人去查！只要找到，定第一時間呈上！”

蕭止淵微微頷首：“那便有勞張大人了。”

張謙如蒙大赦，起告退。

待他走后，蕭止淵眸漸冷，指尖輕輕敲擊案幾。

“殿下，可要派人跟上他？”暗衛低聲道。

“不必。”蕭止淵淡漠地垂著眸子，“他暫時不可能有作，跟著反而打草驚蛇。”

暗衛遲疑道：“那接下來……”

“等。”蕭止淵目幽深，“他會自己出馬腳。”

窗外雨聲漸，蕭止淵負手而立，眼底暗流涌。

……

張謙回到府邸時，探子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屏風后，低聲道：“大人，京城傳來消息，錦繡閣被燒了。”

他猛地轉，臉驟變：“什麼？！”

探子垂首，聲音得更低：“昨夜大火，室里的兵全被刑部查抄了。”

張謙手指一，茶盞“啪”地摔在地上，碎瓷四濺。

他強自鎮定，揮退下人，獨自在書房來回踱步，額角沁出冷汗。

錦繡閣是王崇明暗中存放北境兵的地方，如今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還驚了刑部……若查下去，難保不會牽連到他！

他猛地站定，提筆疾書，寫完后將信紙折細條，塞一枚銅管中，給心腹：“立刻送去老地方，務必親手到那位手中。”

心腹領命離去，張謙仍覺不安，又喚來另一名親信，沉聲道：“去告訴‘晁’商隊的人，即日起，所有寒霜草的易全部暫停，庫存全部銷毀，一點痕跡都不準留！”

親信遲疑：“大人，這批貨可是……”

“照做！”張謙厲聲打斷，眼底閃過一狠。

盡管不知道蕭止淵為什麼會突然要寒霜草，但無論如何也絕對不能被他查到源頭，否則大家便都要完蛋了。

親信鮮會看見張謙這般的態度，頓時不敢再多言，匆匆退下。

張謙深吸一口氣，仍覺得口窒悶難安。

他換了一尋常商賈的裳，戴上一頂寬檐帽，從后門悄然離開府邸，穿過幾條幽暗的巷子，最終停在一家不算起眼的鋪子前。

鋪子里燈火微明，掌柜正低頭撥弄算盤，見有人進來，抬頭笑道：“客，可是要做裳？”

張謙低聲音：“要一件云紋錦袍，袖口繡暗鶴紋。”

聽見這話，掌柜眼神微，笑意不變：“客好眼，這料子需得量定做，請隨我來后堂細量。”

張謙跟著掌柜穿過前廳，轉后堂。

門一關，掌柜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皺眉道：“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沒了旁人，張謙摘下帽子，額上全是冷汗：“出事了！錦繡閣被燒，太子又盯上了寒霜草，我懷疑他已經查到王大人頭上！”

康歷聽見這話半點意外都沒有，他看了眼好像六神無主的張謙，低聲道：“主子昨晚便已知曉此事了。”

張謙一愣：“那可有什麼指示？”

見他人都在打，康歷心里實在是有些瞧不上，但也算是回答了這話，“主子讓你稍安勿躁，眼下最要的，是把太子應付過去。”

說起蕭止淵，張謙又開始著急：“我今日去見了太子，他要寒霜草，會不會是因為他已經發現了什麼？京城那邊若是完蛋了，那江南要是再出事，豈不是……”

康歷瞇了瞇眼，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木盒，推給張謙，打斷了他的話，“這是主子給你的。”

張謙打開木盒，里頭躺著一粒赤藥丸。

他心頭一跳：“這是……”

“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康歷語氣平靜，“服下它，不會有痛苦。”

張謙手指發抖，險些將木盒摔落。

他沒想到那位居然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自己好歹也做了那麼多的事，怎麼能這樣輕易的舍去？

看出來張謙的遲疑和痛苦，康歷補充了一句，“想想你的父母妻兒，你也不愿意連累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