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的哭喊聲被堵在嚨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嗚咽，兩名婆子將按在地上，用麻繩捆住手腳。

王溪掙扎著，淚水模糊了視線，看著曹嬤嬤彎腰撿起地上的珠釵，那支最的嵌寶珠釵，此刻正被老嬤嬤攥在手里，像一把匕首。

“小姐，別怪老奴心狠。”曹嬤嬤將珠釵回發間，語氣溫得像在哄孩子，“這都是為了王家。”

王溪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落，聽見房門被重重關上，鐵鎖“咔嚓”一聲落下。

窗外，雨聲漸大，淹沒了最后的嗚咽。

……

火舌已經到錦繡閣前院的牌匾，鎏金的＂錦繡＂二字在烈焰中扭曲變形。

江冥厭勒馬停在街口，玄底金紋的巡查司大旗在熱浪中獵獵作響。

他抬手示意，十二名武侯立刻架起水龍，卻不是對著主樓，而是專往存放綢緞的偏院噴去。

“大人！”段方全踉蹌著從濃煙里鉆出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庫房都是些陳年舊料，不值得……”

“《商律》第七條。”江冥厭翻下馬，鹿皮靴碾過地上的炭灰，“凡市井走水，須由巡查司核驗損失。”

他忽然俯，從段方全擺上拈起一片木屑，“段掌柜的杭綢料上，怎麼沾著鐵樺木的碎屑？”

段方全的結滾了一下。

這種產自北境的木，向來只用來做兵箱。

“帶路。”江冥厭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寒映出段方全慘白的臉，“或者，你想要本自己找？”

竹林在火場東側，反常地保持著青翠。

江冥厭的刀鞘撥開竹葉，出地面新鮮的拖痕——正是木箱搬運留下的印記。

他蹲下，指尖在第三竹節上輕輕一叩，地底立刻傳來機括轉的悶響。

“大人！那里真的什麼都沒有，就算是被燒了也無妨……”段方全的喊戛然而止。

兩名武侯已經反剪了他的雙手，將人按在的泥地上，“大人執行公務，你怎麼能有異議？”

段方全不敢再說話，神卻已經絕了下來。

青石板緩緩移開時，江冥厭從懷中取出溫明棠給的鮫綃帕捂住了口鼻。

道里飄出的不是霉味，而是北境特制的防銹藥的辛辣氣息。

他后的親衛舉起羊角燈，燈照出墻上麻麻的箭孔——全是溫明棠提醒過的機關。

“巽位三步，震位轉。”江冥厭的聲音在甬道里回。

眾人隨著他的指令前進，竟真避開了所有暗。

轉過最后一道彎時，連見多識廣的巡查司銳都倒吸一口冷氣。

三百口鐵樺木箱整齊排列，半數已經打開。

出的不是珠寶綢緞，而是泛著幽藍寒的北境彎刀，箭簇上還涂著草原特有的狼毒。

最里側的木箱里，整整齊齊碼著戶部專用的軍餉銀錠，底部的火漆印赫然是“景和二年兵部監制”。

“帶下去抄驗。”江冥厭的刀尖挑起一本賬冊。

上面寫著的東西都沒頭沒尾，看著像是暗號，或者某種語。

段方全被拖進來時，已經，看著被抬出去的箱子，突然眼白一翻，像條死魚般癱下去。

“把人潑醒。”江冥厭踹了踹地上的人，“讓他起來畫押。”

冰水澆在段方全臉上，他哆嗦著睜開眼，看見那些個箱子全部被打開，里頭的東西已經夠誅他九族了。

五更鼓響時，一匹快馬踏碎皇城的積水。

馬上騎士背著的報匣泛著青，里面除了證，還有江冥厭親筆寫的奏折。

“北境兵甲與京中達勾結，皇上明察。”

夜如墨，晏府一片靜謐。

晏呈禮站在書房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挲著窗欞上的雕花，眉頭鎖。

錦繡閣失火的消息如同一塊燒紅的炭，灼得他心神不寧。

“怎麼會這樣……”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乎被窗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淹沒。

前世此時，錦繡閣應當安然無恙才對。

眼下，這場突如其來的火打了他所有的計劃。

晏呈禮閉上眼睛，難得有些煩躁。

明明是重生之人，為何如今都像是到了阻礙一般？想要借著王崇明的力來打通關系恐怕是行不通了，可是旁的人……

大概也不會像王崇明那樣好拿？

燭火搖曳，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突然他睜開眼，眸中閃過一銳利。

錦繡閣的火來得蹊蹺，若非天災，便是人為。

若是人為，放火之人目的何在？

此人是因為知道了王崇明的計劃？可前世這計劃天無，就算是被查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結果現在直接一把火燒出來了。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晏呈禮眼神一凜，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循著那抹影追了出去。

月下，一個纖細的影正躡手躡腳地穿過回廊，不時回頭張。

晏呈禮一眼認出那是韓芳。

這麼晚鬼鬼祟祟地在做什麼？

“芳？”他低聲音喚道。

那影猛地一，險些跌倒。

晏呈禮快步上前扶住，借著月看清了韓芳蒼白的臉和驚慌失措的眼神。

“表、表哥……”韓芳抖，眼中迅速蓄滿淚水，“你怎麼在這里……”

晏呈禮眉頭微皺：“我正要問你。這麼晚了，你在做什麼？”

韓芳突然雙膝一，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表哥，求求你，別告訴姑母……我……”

晏呈禮心頭一。

表妹因母親出低微，又早逝，在晏府一直不待見，母親更是因當年與韓母的過節，對這個外甥頗有不滿。

前世他和溫明棠之間糾纏太多，后來又行走于場，對的照顧便也了起來。

“起來說話。”他手扶起韓芳，到冰涼的手指，心中憐惜更甚，“到底怎麼回事？”

韓芳泣著，聲音細如蚊蚋：“今日……是我母親的忌日。姑母向來不喜母親，我不敢在府中明目張膽地祭奠，只能找個僻靜燒些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