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你我些時間，帶隊行於鄉野，巡視各資點、工程點及重點田畝區。一旦發現頂風作案、損公私、欺良善者，無論何人，當場拿下，依軍法或新頒的《安民律》從重懲，並公告鄉里，以儆效尤！』

  『大都護深謀遠慮！』辛毗深深一揖，『卑職即刻去辦！定讓那些只會聒噪的士族子弟看看，何為真正的治本之策！』

  命令迅速下達執行。

  烏桓戰士的撤離，讓繃的民間氣氛為之一松，雖然私下議論猶存，但公開的怨懟明顯減。骨力乾等人雖有不甘，但在趙雲的和賞賜下，也接了軍令。

  告示張，趙雲親署的承諾，在一定程度上安了民心，也堵住了部分悠悠之口。

  薊縣以北，一段淤塞多年的舊渠旁。;

  烈日當空，數百名壯的漢子赤著上，喊著獷的號子，揮著簡陋的鋤鎬，力挖掘著淤泥。汗水和泥漿混合在一起，順著他們黝黑的脊背流淌。

  監工的已不再是冷麵的烏桓戰士，而是幾名穿著整潔布袍、手持簡牘的年輕文吏——他們是辛毗新近錄用的寒門士子。甚至連寒門都算不上，只是略微懂一些文字，通一點算的寒門當中的寒門，落魄子弟。

  畢竟類似於郭嘉的那種寒門，腰上還有玉，懷裡還有酒，而這些落魄子弟，有時候連吃飯都是問題。因此被準予為了書佐文吏之後，在這個階段也是倍加的勤。

  至於以後會不會變質……

  肯定有人會變的，但是不是現在。

  『王三郎，這一片清淤三尺深，寬五尺，記你今日滿工！』

  一個年輕吏員高聲喊道，在簡牘上認真劃下一筆。;

  被喊到的漢子抬起頭，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咧一笑，出焦黃的牙齒，『謝劉書佐！』

  他幹得更起勁了。

  旁邊有人羨慕地看著，但是很快也埋頭猛幹起來……

  不遠，有老吏帶著人在新立的田界碑旁丈量土地，刻寫編號。

  每一塊石碑立起，都會引來附近勞作者熱切的目。

  『聽說了嗎？東亭的李瘸子，就因為他婆娘帶著娃在道旁幫著撿碎石，也得了半升粟米呢！』休息的間隙，有人小聲議論。

  『可不是！大都護說了，只要肯出力，不耍，秋後就有田分！是咱自己的田！』另一人眼中閃著，『有了田，誰還去那點東西？丟不起那人！』

  『就是！以前是活不下去，沒辦法……現在有奔頭了！好好干，攢績分，換種子，侍弄好自家的田，再盼著秋後分新田！』先前那漢子灌了口水，語氣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篤定。;

  在更遠的高坡上，趙雲和辛毗勒馬而立，著這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汗水、泥土、號子聲、以及那瀰漫在空氣中的、對『田產』的，構了一幅遠比烏桓人冷眼環視下那死寂的『秩序』更生、也更有力量的畫面。

  『民心如水啊，佐治。』趙雲輕嘆一聲，臉上依舊還有疲憊，但眼中滿是暖意，『真如主公所言啊……這民心民政，堵不如疏……給他們希，給他們看得見的未來，給他們依靠自己雙手就能掙得的「恆產」，人心自然就定了。規矩，也就立在其中了。』

  辛毗點頭，出一如釋重負的笑意：『大都護所言甚是。此法雖見效稍緩，卻如春風化雨，滋養本。那些士族再想借「胡漢」之題興風作浪，怕也難了。』

  他頓了頓，向更遠的、尚待開墾的荒野，『只是，授田之事，牽扯巨大……這還未上報主公，便是先行分了田畝……』;

  『主公英明，定然是支持的……』趙雲看著遠方，目堅定，『主公常言，今路雖長，然行則將至……讓這遲來的春天，真正紮在幽州的土地上吧……』

  他策馬緩緩走下高坡，影融那片充滿汗水和希的勞作人群之中。

  灑在剛剛疏通的渠里，渾濁的水流開始緩緩流淌，浸潤著兩旁乾的土地。

  新立的田界碑，沉默地指向未來。

  幽州的秋冬春夏，在經歷了腥的刀槍，冰冷的尺子，以及退讓的陣痛後，終於在『希』的驅下，顯出破土而出的、頑強的生機。

  然而，正如辛毗所言，前路依舊布滿荊棘。士族的冷眼、資源的匱乏、人心的複雜，都預示著僅僅一個春天，幽州也遠未到可以稱之為安寧之時。

  趙雲和他治理的幽州，仍將在風浪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