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霓虹在玻璃幕墻上流淌，調酒師盯著霍應瓷看了半天，然后將一杯威士忌遞到他面前。

這人從一個小時前就坐在這里獨自喝悶酒，過分出眾的外表下藏著一孤寂。這種反差的氣質格外吸引人，讓許多人的視線都忍不住在他上停留。

而霍應瓷本人卻對這些無知無覺。

金屬臺面映出他此刻有些凌的額發，又接過一杯酒后，他低聲說了句謝謝，下一秒便仰起頭，把杯中的琥珀的一飲而盡。

大概是因為連續過了幾天和郁綏青“相敬如賓”的日子，整個人都已經麻木到不能再麻木。

苦酒，一路從舌尖灼燒到胃腹，他卻跟沒有覺似的，表平淡得像在喝水。

那天之后他們回去談了談，彼此互相道了個歉，可兩個人都太想重新擁抱對方，這場談話里多多帶了一點程序化的敷衍。

否則他現在也不至于到這麼奇怪。

追溯源，霍應瓷又控制不住地開始回想他們吵架的原因。

他不是不知道郁綏青有多在乎自己熱的事業，一個能抓住任何碎片時間來復盤自己的手錄像、連軸轉幾十個小時也甘之如飴的外科醫生，怎麼會不清楚自己在干些什麼？

他能為郁綏青做的明明只有鼓勵和支持，卻在最疲憊、最需要緒價值的時候，提供了幾句稱得上是指手畫腳的勸導，這怎麼能不讓人到厭煩。

霍應瓷很清楚，換做以前，自己絕對不會鉆牛角尖似的揪著這麼一個點不放。

可現在，他曾經為之驕傲的事業如今一去不回，他不再是霍機長，而了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

郁綏青于他而言是裂里的，是高懸的月亮，給了他艱難時最的救贖，卻也讓他不得不直視他脆弱的自尊。

每天中午去送飯，見到在醫院里游刃有余的影，見到和顧淮聊起專業話題時意氣風發的模樣，霍應瓷心里總會忍不住升起一個之前從未有過的念頭——他現在真的配得上郁綏青嗎？

這或許是最深的枷鎖、是真正的結癥，可他在這個話題上卻怯懦到了極點，從來都不敢提及。

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

此刻的他，或許只會到郁綏青過去十幾年暗他時萬分之一的煎熬。

這麼想想，好像也就不算什麼了。

“您確定還要一杯維斯帕馬天尼嗎？”調酒師不太確定地問。

倒不是不想做生意，只是他已經連續為面前這個男人調了幾杯烈酒，如果喝出了什麼問題，保不齊要擔什麼責任。

思緒被突兀地打斷，霍應瓷皺了皺眉，煙在煙灰缸沿了一下，不滿地說：“我會付錢。”

“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調酒師開始了手里調酒的作，“只是看您自己一個人來的，怕您喝多了不方便。”

霍應瓷笑了笑，施施然地把未燃盡的煙按滅：“放心吧，我酒量好得很。”

他酒量確實很不錯，只不過幾年前忙起工作來太不管不顧得了胃病，從那之后邊人就很讓他喝酒，所以事實上也很久沒喝過這麼多了。

今天喝之前也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神智雖然還是清醒的，胃卻早已經泛起了痛楚。

調酒師把酒杯放在他面前：“看您臉不太好，所以多問了幾句，抱歉。”

“沒關系。”霍應瓷拿起酒來抿了一口，然后從好久沒用的錢包里翻出了幾張鈔當作小費遞過去。

他也分不清自己現在是在自還是在做什麼，只是覺上的這點痛楚能幫助他平息一些心里的波瀾。

酒吧里的音樂換了一首，低沉的貝斯震得人腔發悶。霍應瓷垂眸盯著杯中的酒，忽然有些痛恨現在這樣各方面都如此無能的自己。

幾個小時前他給郁綏青發了條消息說要晚點回家，對方只是回了句好，沒有追問原因。

現在想想他們之間要麼極恨要麼極，倒是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客氣過。

不知不覺待得忘記了時間，從酒吧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代駕來了之后，霍應瓷才上了車，直接把自己整個人都摔進了后座里，掌艱難地抵在腹部那個不太安分的上。

汽車平靜地行駛在路上，他看著窗外一間間逐漸亮起的店鋪，只能咬著下忍住呼之出的痛。

借酒澆愁這種蠢事以后還是得做。

他想著，然后忽然看見不遠有一間郁綏青吃的早餐店。

“師傅，麻煩前面停一下。”猶豫再三之后他還是下了車，到店里給郁綏青打包了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餐。

到家之后輸完碼，霍應瓷推開家門，發現玄關的小燈一晚上都沒有關，大概是郁綏青給他留的。

他俯下去換鞋，想到這里不勾起角笑了笑，起的時候卻到一陣猝不及防的眩暈，眼疾手快地扶住鞋柜才勉強站穩。

“怎麼現在才回來？”郁綏青從樓梯下來，恰好看見霍應瓷靠在玄關的柜門上，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黑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出線條流暢的平直鎖骨。

好久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他了，郁綏青覺得他好像很累，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

捱過一陣難耐的痛楚，霍應瓷才重新睜開眼，聲說：“給你帶了早餐。”

他不想回答，郁綏青也沒再追問下去，走到他手邊拎過早餐袋子，卻不可避免地聞到一酒味。

不自覺蹙起眉：“去喝酒了？”

“喝了一點。”霍應瓷點點頭，云淡風輕地說。

“你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郁綏青很肯定地下了個結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迫于上班時間的近，只好作罷，“晚上我回來，我們再談談，好不好？”

霍應瓷應了一聲：“好。”

他瞇起眼睛，慵懶地環著手臂倚在墻邊，上出一很難忽視的倦意。

郁綏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終覺得自己率先敗下陣來。

“需要我抱你一下麼？”問。

霍應瓷什麼也沒說，只是朝著出手，郁綏青便摟過他的腰輕輕抱了一下。

擁抱很溫暖，混著淡淡的柑橘香。

所有的偽裝都在此刻潰不軍，霍應瓷的睫輕輕了一下，然后把頭埋在了的頸窩里。

郁綏青拿他沒辦法，了他后腦勺的頭發：“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