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舟大概是以為霍應瓷難得地想和他們聚聚，于是把地點定在了一間酒吧。

霍應瓷推門而的時候，他和裴宿正坐在一起相談甚歡，桌面上已經倒好了一杯沒被過的酒。

“怎麼穿這樣過來？”見霍應瓷連制服都沒來得及換，裴宿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

襯衫下擺很皺，不像是他一貫的作風。

霍應瓷完全沒了寒暄的興致，手撐在門框上，嗓音聽起來有些嘶啞：“青青跟著人民醫院的救災隊去了江州的災區。”

“什麼？”

銀框眼鏡折出一抹冷，裴宿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

江州這場地震來得突然，事發后，陸家盛年集團和裴宿的深潛創投都第一時間為災區捐了款。

原以為這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場令人嘆息的天災，卻沒想到突然之間變得這麼近。

“怎麼去江州了？”陸澤舟驚的從沙發上彈起來，“叔叔阿姨知道嗎？”

霍應瓷搖了搖頭：“剛剛打電話去問過了，誰都沒告訴。”

想想也是，要是告訴了，郁家大概能有一萬種理由把攔下，別說飛去江州了，恐怕連機場的門都進不去。

“我給打了三個電話，都沒接。”暗燈下，霍應瓷輕嘆一聲，復雜的神沒大片的影里。

陸澤舟眉頭擰得很：“什麼時候出發的？會不會還在飛機上？燕城到江州得將近四個小時呢……”

“我問過那邊的朋友了。”霍應瓷聲線輕，“他說，震中附近沒有信號，通訊已經斷了……”

包間里倏然變得很沉默。

霍應瓷的手臂垂著，拳頭用力攥得很，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淺淺的痕。

半晌，他定定地開口：“我現在過去找。”

他站起來，影子在瓷磚上拖得很長。

裴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語氣很難得地失控：“你是不是瘋了？”

“江州那邊現在是什麼況都不知道，你是要過去給所有人添嗎？”

霍應瓷形凝滯：“那青青……”

裴宿正說：“別把想得太弱。青青是專業的醫生，比你更懂得保護自己。”

“我沒有覺得很弱需要我保護。”霍應瓷垂下眸，“我只是很擔心。”

一邊擔心郁綏青的安全，一邊又為的勇敢到敬佩。

他后退了幾步，不小心倒了桌面上的冰桶，碎冰碴在地毯上洇出一塊深痕跡。

他盯著那塊不斷往外擴張的水漬，忽然問：“西部戰區的軍隊到災區了嗎？”

知道他在明知故問，陸澤舟回答：“當然。”

這種況下，西部戰區的軍隊必然會是第一批撞開廢墟的人。

那就是了。

霍應瓷直起了子，仿佛下定了決心：“我是軍人的孩子，沒有不去的理由。”

裴宿和陸澤舟還想開口勸阻，接著又聽到他說：“過去一趟很艱難，這些我都知道。我現在去買機票，如果買不到，我就去申請急航線，大不了自己把飛機開過去。”

“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

如果待在燕城，他不確定自己的神會不會比先崩潰。

他現在已經不想去想象任何畫面，不敢去思考任何結果。

他只想要現在能馬上到邊。

—

江州沒有機場，要去江州，只能先飛往鄰市機場，之后再轉高鐵。

但正如霍應瓷所想的那樣，江州周邊的所有航班都在延誤，大部分甚至已經取消。

現在申請急航線是一件非常占用公共資源的事，霍靖和大概率也不會同意幫他用人脈。

大腦里的揮斥方遒還未實現，他首先被第一步困在了原地。

霍應瓷坐在機場的長椅上，眼睛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

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陸澤舟忽然打電話過來，說盛年集團要派出包機運送資，讓他乘那架飛機去江州。

霍應瓷發誓，他從沒覺得陸澤舟的聲音這麼悅耳過。

他說話的聲音還是抖的，手里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手機碎，：“謝謝哥。”

陸澤舟沒說太多，只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飛機起飛之前，霍應瓷一直在刷江州地震的最新態。

新聞上說，從燕城來的第一批醫療隊到了江州市坪江縣，那里距離震中很近，傷亡慘重。

刺眼的中文字，他忽然不忍再看下去。

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

……

飛機在跑道上行，最終緩緩離開地面，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向遠方的未知飛去。

落地鄰市機場前，由于空中的通管制，飛機被迫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

見機長似乎有些疲憊，難得坐一次副駕駛的霍應瓷注意到了，詢問：“需要我來嗎？”

哪怕不是華航的，可只要是業人士多多都對他這張臉有點印象。

“方便嗎？”機長知道他的水平，但覺得不好意思。

還沒等到回答，霍應瓷就已經力行地把安全帶解開：“方便。”

機長沒有再推，和他換了個位置。

將近四個小時的航程，旁邊人沒有說過一句話，如今這麼突然地幫忙，實在是讓人覺得猝不及防。

著視野里逐漸清晰的機場廓，機長忍不住搭話：“霍機長，久仰大名。沒想到你還會開波音。”

霍應瓷的神很平淡，看不出緒：“我是從波音轉空客的。”

他說話的語氣沒給人留余地，機長覺到尷尬，悻悻地說：“怪不得。”

霍應瓷沒回話，視線隨著手里的作移到作臺。

此刻的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像一片無波無瀾的湖泊，但心里卻暗流涌，心跳正無規律地打著節拍。

察覺到他作中的急切，機長問：“霍機長這是要去江州？”

“嗯。”霍應瓷惜字如金。

機長眼底掠過一抹驚訝。

把這批資安全送到鄰市機場后，這位機長就完了任務，專業的救援隊會把它們裝進火車里，送往災區。

他完全想不到霍應瓷要親自過去的理由。

“是……有什麼人在那邊嗎？”

隨著飛機地時傳來的一聲悶響，霍應瓷簡單地解釋：“嗯，人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