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皓的影在人來人往中消失，他沒過來，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到下午四點，店長讓陳硯南下玩偶服，放在倉庫，等會兒會有人過來拿走。

他洗了把臉，上也簡單一遍，了自己的服后換上工作服，最后接過秦芷遞來的水，他拎著水瓶喝幾口，整個人緩過勁。

活辦得還不錯，店長笑容滿面，表揚他們今天辛苦。

“今天都早點下班，回去好好休息。”

顧文皓是在快下班的時間來的，他換了服，清爽的T恤跟到膝短，進店后環視一圈，跟整理圖書的秦芷打招呼。

他走過去：“還在忙？”

秦芷說是，一些顧客在看過書放回的位置不對，需要他們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手里抱著一沓，略有些費力地將書放回書架里。

“又來買書嗎？”

覺顧文皓看書速度很快了。

顧文皓靠著書架嗯一聲：“最近天氣熱，沒地方可去只能待在家里看書，重要的是你推薦的我都很喜歡，基本是一口氣看完。”

“那你等一下，我把這批書整理完。”秦芷說。

“要我幫忙嗎，我幫你拿著？”顧文皓目落在和側臉線條：“最近新出的電影還不錯，要不要一起去看？”

秦芷抬起眼睫，再木訥也聽出邀請看電影是什麼意思。

以為上一次已經拒絕得很直接。

現在回過神，顧文皓來書店的次數多得反常，是不是應該再挑明一點，說已經有喜歡的人。

“想找書是嗎，我有時間。”低沉的男聲打斷兩個人的談話，棱角分明的一張臉，看上去沒有多熱。

顧文皓神里的異樣一閃而過，他還是保持著禮貌喊哥：“不用，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閑著也是閑著。”

秦芷在他們旁邊，聽著兩個人的談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覺，氣氛有些詭異。

顧文皓沒，反而問陳硯南怎麼也在這里上班，他以為像陳硯南這樣的，此刻應該在世界各地旅行。

“巧了，我以為你也是。”

陳硯南食指抵著書脊，淡淡地道：“顧同學不想讓我推薦，是不信任我？認為我沒什麼文化，不夠資格給你推薦？”

顧文皓：“怎麼可能，你是我們

學校年級第一。”

“所以？”

“那就麻煩你了。”顧文皓道。

陳硯南微微一笑：“不麻煩。”

秦芷看著兩人一前一后，往暢銷書的方向走。

陳硯南在前在一位置停下，他隨手拿過一本，看向顧文皓說：“你不用跟小芷我哥，我們其實沒緣，但因為生日在十二月，我比大幾個月，長輩開玩笑說是妹妹。”

猜對了。

顧文皓從開始就不認為他們有緣關系，但為什麼住一起？

陳硯南慢條斯理地繼續說：“沒辦法，兩家關系不錯。”

他垂著眼睫，目掃過書皮的封面，看樣子像是專心挑選，一本本拿起又放下。

“你喜歡。”男人最懂男人，顧文皓從那天散伙飯就看出來，他又問：“還是你們已經談了？”

“沒。”

陳硯南留下一本：“但快了。”

顧文皓松口氣，笑容里摻雜諷刺意味：“那我們就是公平競爭的關系。”

“如果我是你，會腦子清醒一點。”

陳硯南不覺得他們能構競爭關系。

從一開始，他就沒資格。

陳硯南挑中三本書，他遞給顧文皓，說：“有件事你做得對的，多看書不是壞事。”

顧文皓低頭看了眼。

這三本書分別是《局外人》《看不見的孩子》以及一本《回家》。

那三本書，他一本也沒買。

秦芷忙完時顧文皓已經走了，只好問陳硯南，他都買了什麼書。

陳硯南回答：“沒買。”

“沒買嗎？”

陳硯南看眼腕表的時間，再過十五分下班，笑容掛在邊，他語氣輕松地道：“可能是不喜歡吧。”

下班后，秦芷請陳硯南吃雪糕。

冰柜門打開，冷氣竄出來，附著在皮表面，秦芷基本上每一個口味都拿一個，巧克力要，芒果藍莓的也沒落下。

陳硯南提醒：“夠了。”

“沒關系，你今天是功臣，多吃兩。”秦芷買單買出豪擲千金的闊氣。

兩個人提著一袋子雪糕回去。

陳爺爺破天荒拿一綠豆的，南瓜不能吃，目憂郁地趴著。

吃飯時陳爺爺問他們有沒有想好大學跟專業，雖然績在月底才出來，但提前考慮好，肯定沒錯。

陳硯南沒什麼懸念會留在京市。

這也是周唯茵的要求，本科不出國的換條件。

陳爺爺問：“小芷你呢，想清楚沒有，還是你爸爸有什麼想法？”

秦振對秦芷沒什麼要求，他對學習上的事也并不清楚，事實上在高考幾天后，秦振還在問什麼時候考試。

有好有壞。

好的是在擇校上有著絕對的自由。

秦芷沒去看陳硯南，遲疑片刻說：“……想要去京市。”

去京市是最近下定的決心。

陳爺爺認可地點頭，京市一直是績優異的學生首選地，他笑著說：“那你們兩個又有伴，沒準還能去一個學校。”

秦芷夾一塊青菜放進里，青菜甘甜在齒間蔓延。

沒有奢求什麼。

近一點就好。

可以看著的月亮永遠高懸。

“到時候你多照顧小芷一點，人生地不，你多幫著點。”陳爺爺對陳硯南說。

后者語氣帶笑地道：“您說的話，我什麼時候沒有照做。”

陳爺爺哼笑一聲，批評他油腔調。

吃過飯，陳爺爺要出門跟老朋友下棋，叮囑他們記得吃冰箱里半只西瓜，秦芷應聲，切好，放在白瓷盤里，端去臺。

屋悶。

臺算不上涼快，但晚上坐在藤椅上，吹著風扇，喝冰飲吃冰鎮西瓜，清爽閑適。

夏日晝長夜短，六點多時也沒完全暗下去，落日往地平線靠近，染紅一片薄云。

陳硯南走進來，遞給上次給他的筆記本，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問：“上面畫著的線是什麼？”

在秦芷記下的書店工作細則背面，畫著一條類似星座的曲線。

“這個嗎？”秦芷翻到那一頁，想了想解釋：“這個點是通州，這里是我媽媽在的地方，我照著地圖畫的過去的高鐵路線。”

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麼緒。

陳硯南沉默片刻，說句抱歉。

秦芷搖頭，合上筆記本：“沒關系，我們這幾天都有在打電話。”

目看向遠：“我媽媽很漂亮，我現在還能記得夏天會穿各種的長，穿高跟鞋，噴的香水很好聞。”

“帶我去理發店，我坐在凳子上等做卷發，頭發很黑也很長，燙過的卷發披在肩上，走起路來，發尾搖曳，像會跳躍盛放的花。”

盡管時隔許久，秦芷還是能聞到淡淡的藥水味。

在其他人看來刺鼻的難聞的氣味，是記憶里的錨點。

秦芷直細長的，看著陳硯南，笑容里有些許驕傲：“我好喜歡，覺得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每次別人說我跟媽媽很像，我會先為主對產生好。”

所以他們離婚，雙方都沒有提要時，輕聲說想跟著爸爸。

太喜歡媽媽，不想為的拖累，更不想被討厭。

電風扇從下至上地吹。

風灌進陳硯南的袖子里，他坐得筆直，如雕塑般聽著絮語，目專注安靜。

秦芷不覺得自己可憐，一點也不，說：“現在在海邊小城市，給我發照片，說那邊很漂亮，沙灘上的沙又細又干凈。”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如果可以我想去看看。”

陳硯南說：“這次暑假你可以去。”

秦芷點頭，看過高鐵票，只需要五個小時，就能越上千公里，出現在面前。

“吃西瓜吧。”笑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說這麼多。

冰鎮過的西瓜有種沁人心脾的甜，能夠熨帖心臟的壑。

秦芷素白的手握住西瓜，小口啃著，垂下的長睫在眼瞼投遞小片影。

陳硯南忽然道：“應該也很喜歡你。”

里是剛咬下的西瓜，閉著，很篤定地嗯一聲。

后來，兩個人坐在臺吹風。

說的話，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的，目所及之，是同一片漆黑天空。

星星變得很，稀疏地嵌在黑幕上，連芒都極其微弱。

陳硯南不用轉頭就能看見旁邊人的人曲著，閉著眼昏昏睡的模樣，翹鼻梁下，自然紅潤，碎發被風吹，撓著如月的瑩白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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