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鬆開手，那些腐朽的麥子，刷刷的流下。

  曹洪覺嗓子裡面，似乎有些腥味涌，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在城門樓上嗆得一嗓子的土還沒吐乾淨，他盯著那老兵，然後擺手示意，『今夜加餐，就說是我說的。』

  『將軍不可！！』糧從人群後進來，頭冠歪斜著，出花白鬢角，『若是開了這個先例……』

  『去他娘的先例！』曹洪一腳踹在了那糧上，『老子就是先例！』

  糧踉蹌著，撞到了糧車上。

  糧車上的破了一個口子的糧袋，嘩啦啦的掉落了更多的麥粒。;

  曹洪看見在糧車周邊的兵卒似乎眼睛亮起狼般的，十幾隻的手在爭搶著，將那半黑的麥粒塞進裡咀嚼著。

  那個跛腳老兵卻突然仰天大笑，笑著笑著卻咳出了一塊紫黑的塊。

  到了夜間。

  曹洪坐在府衙大堂上。

  桌岸上歪歪扭扭的擺著十幾的竹簡簽子。

  傍晚在糧車邊上鬧事的兵卒名字，就被寫在了這些竹籤子上。

  濃厚的腥味，似乎在墨裡面迴。

  曹洪知道，這些人沒錯。

  可是這個世間，並不是沒錯就行的。

  牛馬有錯麼？

  可是牛馬就必須每日勞作，日復一日，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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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還是不殺？

  『將軍，逃兵帶到。』

  親兵護衛拖拽著一人，到了堂下。

  『帶上來！』曹洪沉聲說道。

  被反綁雙手的年輕士卒撲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地面上。

  曹洪注意到在這年輕兵卒簡陋的袍脖頸之，出半截褪的紅繩。這是陳留的風俗，據說那紅繩上能有家鄉的庇護之力……

  『為何逃跑？』曹洪問道。

  『俺娘不行了……』年突然嚎啕大哭，鼻涕眼淚糊了滿臉，『俺娘……我就想要去看看俺娘……』

  曹洪愣了愣。

  這兩天，為了穩定軍心，從後方不僅是運來了糧草，也帶來了一些家書什麼的，但是很顯然，這原本為了穩定軍心的舉措，卻為了捅向曹洪花的刀！;

  約約之中，曹洪覺到了一些謀的氣息。

  『混帳！』曹洪拍了一下桌案，『都像是你一樣，逃回去了！誰來作戰？難不等驃騎軍將刀子砍在你我的脖頸上，再來求饒不？！』

  那年輕兵卒哽咽著，說了一句什麼。

  曹洪沒聽清楚，便是讓那年輕兵卒重新說一遍。

  那年輕兵卒了鼻子，『他們……他們說……驃騎軍只要投降，就放俺們回家種地……』

  曹洪握了拳頭，指甲深掐進掌心。

  似乎是過了很久，又像是只是過了幾息，曹洪聽見他自己的聲音又問道，似乎帶著一種沙啞，『他們……還說什麼？』

  堂上的火把將那年輕兵卒的影投在一旁的牆壁上，扭著，像是被懸掛起來的臘。;

  『他們……他們還說，還說……我們弱，打不過……打不過還打什麼……反正都是一樣要賦稅，一樣要吃虧吃苦……』那年輕兵卒斷斷續續的說道，『說是，說……打了也是白打，還不如……還不如早早回家……』

  是啊，山東如今確實是勢弱。

  那麼，弱者為何要繼續戰？

  這是一個好問題。

  弱者，只需要匍匐在強者腳下，然後獻上一切的，不就了事了？

  曹洪的臉越來越黑，可是過了片刻，曹洪卻是怒極反笑起來，『啊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

  那年輕兵卒止住哭泣，抬起頭，紅腫的眼睛怔怔著曹洪。

  『誰是強，誰是弱？』曹洪忽然問道。

  年輕兵卒茫然。;

  『讓你現在和三歲孩打，誰強誰弱？』曹洪問道。

  『當然是我強一些……』年輕兵卒回答。

  『好，』曹洪點頭，『那麼再過三十年，若是你和那孩都還活著，再打一場，誰強誰弱？』

  『這……』年輕兵卒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府衙之外，傳來巡夜梆子聲，三更天了。

  夜深沉，四野混沌。

  曹洪著那渾濁的黑，似乎在和那年輕兵卒說話，也像是在和自己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