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隊第二次接到電話去安明湖時,領隊終于忍不住問:“這湖里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們三番五次地我們來撈?”
馮斯年一頓,“你以前也來過?”
領隊叼上一牙簽,“是啊,一年前有個小姑娘說要撈湖里的玉佩,還給我劃了一個區域,告訴我就在這個范圍找。嘿,不出半個小時,果真找到了!”
馮斯年耳邊嗡了一下,他不確定地追問:“圖案上是不是一對鴛鴦的玉佩?”
領隊詫異地偏頭看他,“對,就是那個!那小姑娘當時哭得可傷心了,在拿回玉佩后才緩下來。”
“……已經帶回去了?”馮斯年踉蹌地后退兩步,拼命搖頭,“不可能……一定是還在生氣,是在氣我不早點去哄。”
領隊看他似乎狀態不對,吐掉牙簽靠近晃了晃他,“小伙子,你沒事吧?你也要找那塊玉佩?”
馮斯年像是沒聽見似的,還在喃喃自語:“南枝肯定是在考驗我,只要我找到玉佩,我們一定能重歸于好……”
他掙開領隊,跌跌撞撞地翻過護欄,又跳了進去。
領隊罵了一聲:“我靠,真是神經病!上次也是我從湖里救上來的,這次還跳!”
他說著還是掉了服,跳進水里將一頭扎進湖里固執找玉佩的馮斯年強拖了上來。
直到回了岸上,領隊一邊氣一邊罵他:“臭小子,你是不是瘋了?就算那玉佩真在湖里,空手一人怎麼可能找到?”
馮斯年嗆了好幾口水,劇烈咳嗽了幾下,才漸漸恢復理智。
他悲愴地用力捶了幾下水泥地,“是啊本不可能!真的不會再原諒我了!”
領隊從他的只言片語里猜出個大概,“怎麼,你找前友復合失敗了?”
“我們……本就沒在一起過!”馮斯年哭了出來,“明明之前是喜歡我的,是我沒有珍惜……”
領隊煩躁地擰眉,“一個大男人哭什麼?矯死了,難怪人家小姑娘不原諒你。”
他接過手下遞來的巾了子,又丟給他一條,“既然你們沒可能了,那就向前看。”
領隊坐上車,想起什麼似的,“哦對了,把誤工費結一下。”
放學鈴聲響起,陸陸續續有學生從湖邊經過,看見有個漉漉的人狼狽坐在護欄邊時,都用著怪異的眼神看他。
馮斯年渾然未覺,還沉浸在再也不可能找到玉佩的悲傷里。
南枝敢這麼篤定地說,原來是早就在那天晚上被撈了回去。
他們真的沒有一可能了嗎?
王叔來接馮斯年時,看見他渾嚇了一跳。
“我的祖宗,您又跳湖了?”
他決定到了退休年紀就立馬辭職,整天提心吊膽地伺候這位不就想不開跳湖的大爺,他才五十歲就要心臟病嚇死了。
自從上次他發燒還要下水后,王叔就在車里備了干巾。
他給馮斯年過一遍,才試探問:“爺,要送您回學校嗎?”
半晌,他才有了點反應,抬起毫無生氣的臉。
“回京城,先去看守所。”
王叔愣了愣,卻識趣地沒有多問。
白薇還沒有被押送去監獄,要在看守所等待收押。
聽說有人要探視,很意外,去了會見室才看見玻璃窗后的馮斯年。
兩人自從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馮斯年沒想到白薇會淪落這副模樣,面灰白,瘦得連囚服都拖地。
白薇接起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馮斯年,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
他心很復雜,所有的埋怨憤怒不甘心和想好要譴責的話,在看見沒了的眼睛后都哽住了。
“實話實說,剛開始的確是這樣想的。”
馮斯年不敢再看的眼睛,又說:“對不起。”
白薇笑了起來,聲音如同老嫗一般沙啞難聽,“馮斯年,你這人真的惡心的。總是在局面無法挽回的時候,開始覺得后悔了。”
語氣里帶了嘲諷:“我將會失去十年的青春,而你,失去所,同樣不會比我好過到哪里去。”
白薇大笑:“馮斯年,你活該!你今天的下場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是個負心漢!”
狂躁地摔了電話,被警察迅速按住押走。
臨走前,白薇回頭含著淚大聲喊:“馮斯年,你這輩子都欠我的!”
馮斯年險些失神地從凳子上跌下來。
白薇變如今的模樣,的確有他的過錯在。
可他沒有后悔的權利嗎?
王叔見馮斯年失魂落魄地從里面出來,沒有說話,拉開車門讓他上車。
回學校的路上,他忽然痛哭起來。
“王叔,我失去了白薇,也失去了南枝,我什麼都沒有了。”
王叔言又止。
他想說只是而已,比重要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沒有難道就活不下去了嗎?
這番話他還是沒說,只是化一句勸:“爺,您要不還是請假一段時間,出去散散心吧。”
沒得到他的回應,王叔過后視鏡看向后排,馮斯年已經睡著了。
夢里,他回到了小時候。
南枝還扎著兩個麻花辮,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用著音說:“馮斯年,你陪我秋千好不好?別人家的小朋友都有,我也想有!”
馮斯年記得當時自己很嫌棄地拒絕了:“那麼稚的行為我才不做!”
但他這回沒拒絕,一口答應了:“好啊!”
馮斯年夢見很多個場景,都是南枝在甜甜對他笑。
他驚醒,車已經停在南門口許久了。
王叔擔憂地看著他,“爺,到了。”
馮斯年按了按額角,“知道了。”
他還是想見南枝,他想親口問問,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
馮斯年打開校園論壇。
最近和江折的討論度很高,只要在校出現,就有人實時更新他們的態。
南枝現在在湖心亭。
馮斯年下了車,快步朝那里趕去。
王叔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慨地搖頭,“唉,以前好的兩個人,怎麼會變如今這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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