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言語滾珠似得往周乾靈魂深砸去。

他腦子嗡鳴空白，人也頹廢喪氣，沒辦法和從前那樣，說出豪氣凌云的話。

事實如此，他和趙青，已是天壤之別。

他從沒想到過，只是修陣講課上，略微松懈了一下，怎麼就永遠回不去了呢？

如若那日他和趙青一樣，認真勤勉，如今劍星司的風弟子當中，是不是也有他的份兒？

“周乾，我是絕不可能留下來給萬劍山打雜的。”

“我愿出去討飯。”

“你剛沒聽到那萬劍山的人說嗎，來萬劍山打雜，純粹給人當奴隸，還沒有半點俸祿。這可是連雜役弟子都比不上的。”

“………”

周乾覺沉甸甸的山，在了自己的脊梁骨。

讓他不過氣來。

每一次的艱難呼吸，都是一次茍且生。

他長舒了口氣，猩紅著眼眶，背對眾人。

“你們，想走就走吧。”

他說：“今日之事，是我做得不對，我認。你們對我有怨言，也是正常的。是我無能，不能為弟兄們爭取個好前程，害得大家伙兒泥足深陷，騎虎難下。想走的，就走。”

陸陸續續走了一大批人。

有人甩袖揚長而去。

有人默不作聲失。

只剩下不到百余人，還跟在周乾的邊。

“周兄，話不多說，箭在弦上便是不得不發，事到如今，便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周乾熱淚盈眶，扭過臉將眼尾的淚痕抹去。

;他著恢弘聳云端的萬劍山，恰如高山仰止，從穹頂之下隔絕開的，是一道難以過的天塹，天塹那頭扶搖直上九萬里，而在這頭的他，如墮深淵，與地獄也不過一墻之隔。

——侯爺，翻過這座山，能再看一眼你嗎？

……

萬劍山，人來人往都是背脊如松的山門弟子。

高閣亭臺之上，戴著斗笠的男子正在和萬劍山主博弈，黑白棋子鋒，難分伯仲，殺意與奧義乍現。

“劍星司名聲大噪，老云烈都了劍道大能，當真是可笑至極。”

萬劍山主落下黑子，在棋盤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將周邊棋子震得微微開。

劍山剎道：“山主應當留意，元曜和曙侯之間。”

萬劍山主問：“你覺得，元曜會擇劍星司而棄萬劍山？”

話語微頓，搖頭說：“這不可能的。”

萬劍山和劍星司之間，但凡有明白人，都會選萬劍山。

劍星司在后起之秀當中，雖說是一匹不容小覷的黑馬，但這世道乾坤，劍中浮沉，由不得劍星司說了算。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況且這駱駝還正值壯年，乃是勇武之際，萬劍山當屹立不倒，是大地劍客們永恒不變的信仰。

“你多慮了。”山主輕笑：“公子曜此人，你應當很，唯利是圖，工于心計，何等狡詐，何等的老練。元族需要萬劍山這把開過刃的劍，而不是劍星司那群無能的愣頭青。既上了賭桌，曙侯是沒有籌碼說元曜的，和元曜之間不過是逢場作戲，遲早會被元曜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