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將盡，夏意初萌。

花園。

花影扶疏，暗香浮。

數位妃嬪狹路相逢。

“喲，賢妃姐姐也來賞花？”淑妃輕搖團扇，笑意不達眼底，“倒是稀客呢。”

賢妃神從容，慢條斯理道：“幾位妹妹近日思念陛下，心中郁結，特來找我開解。”

話音未落，的目似不經意地掠過遠獨自賞花的慕灼華。

賢妃和淑妃兩派人馬自然都是聽了貴妃在花園賞花，特意過來的。

慕灼華今日只帶了宮巧菱，素淡妝，立于繁花深，與那一群妃嬪相比，倒顯得形單影只了。

“這不是貴妃娘娘嗎？今日可真是巧了。”

不知是誰先開了口，聲音甜膩，卻暗藏鋒芒。

霎時間，所有佯裝賞花的妃嬪紛紛側目，隨即依禮福，姿態恭敬。

慕灼華神淡淡，道：“今日花園倒是熱鬧，本宮也逛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

剛轉，淑妃忽而輕笑一聲：“貴妃且慢。”

緩步上前，團扇半掩朱，故作關切。

“聽聞太醫院日日為娘娘熬制調理湯藥，莫非是子不適？娘娘獨占圣寵半年有余，卻遲遲不見喜訊，該不會是……”

話未說完，卻已足夠誅心。

慕灼華緩步走近淑妃，眸平靜如水：“淑妃是從哪位太醫口中聽說本宮在服用調理湯藥？”

淑妃覺到貴妃眼中的迫，強行瞪了回去。

“這......宮中誰人不知你每日必飲湯藥？獨占圣寵半年卻無喜訊，姐妹們這般猜測，也是理之中吧？”

隨行的幾位妃嬪立刻幫腔：

“是啊，同為陛下妃嬪，都有為皇家開枝散葉之責...”

“貴妃娘娘既不能為陛下誕育皇嗣，卻還獨占圣寵...”

“依臣妾看，娘娘該主勸諫陛下雨均沾才是...”

一時間，“正是”“理應如此”的附和聲此起彼伏。

慕灼華緩步上前，在淑妃面前站定，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淑妃妹妹誕下二皇子，也有好幾年了吧？怎麼不見半年懷一個？是不想，還是……不能？”

淑妃面微變。

“本宮記得，負責給淑妃調理子的，是太醫院的武太醫？”

慕灼華略一沉，似笑非笑。

“看來他醫不，耽誤了妹妹的子。這樣吧，本宮今日就把他換了，另擇一位醫高明的太醫，好好替妹妹調養。”

微微傾，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

“淑妃不必謝恩，陛下未立中宮，本宮為貴妃，代掌六宮事務，恤后妃，本就是分之事。”

淑妃咬牙關，強撐笑意。

“貴妃娘娘，臣妾子康健，武太醫的醫也一向穩妥，更何況——武太醫是太后娘娘欽點的用太醫，您若要換，是否也該先稟明太后？”

“太后近來違和，本宮瞧著，正是武太醫照料不周所致。陛下日理萬機，本宮自當代為盡孝，為太后擇一位真正高明的太醫。”

不再理會淑妃鐵青的臉，眸一轉，掃向四周。

“方才，是誰質疑本宮不能為陛下誕育皇嗣？”

步履從容，停在瑟瑟發抖的依棋人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

“是你嗎？”

依棋人眼神慌，額角沁出細汗，求救般地向賢妃。

賢妃含笑打圓場：“貴妃娘娘，今日不過是姐妹閑談，些許無心之言，何必放在心上？妹妹們年輕不懂事，日后定會謹言慎行。”

慕灼華眸微冷，角笑意卻不減：“賢妃倒是會說話。”

“其一，以下犯上，妄議本宮；其二，在其位卻不謀其職。為妃嬪，不思如何侍奉圣駕，反倒整日坐等其，莫非每次都要其他姐妹將陛下拱手相讓不？”

慕灼華突然住依棋人的下，左右看了下的臉。

“巧菱，本宮瞧著依棋人這腮紅似乎，似乎......有些淡呀。”

巧菱會意。

“娘娘慧眼，奴婢這就為人添些。”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便聽“啪”的一聲脆響，巧菱的掌落在依棋人臉上。

接著又是幾下，掌掌到。

賢妃、淑妃等人臉驟變，不約而同后退數步。

們這才驚覺，眼前這位曾在冷宮蟄伏一年的貴妃，哪里是什麼弱可欺的主？分明是個睚眥必報的狠角。

賢妃強自鎮定上前：“貴妃娘娘，容乃后宮子立之本。依棋妹妹既已罰，不如......”

“巧菱。”

慕灼華輕抬玉手，“你的手也該疼了，既然賢妃開口求，那便到此為止吧。”

賢妃霎時沉如墨。

貴妃此舉，是在當眾削的臉面——

一個區區婢都能隨意掌摑的心腹，這豈不是在告訴六宮，跟著賢妃還不如跟著貴妃邊的丫鬟面？

今日不能護住依棋人，往后還有哪個妃嬪敢為所用？

這后宮之中，最怕的就是失了人心。

園中眾妃早已噤若寒蟬，個個低垂著頭，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原本以為人多能給貴妃施，卻不想貴妃是個這麼強勢的子。

不知是誰先著聲告退，其余人紛紛尋了由頭倉皇離去。

淑妃也轉往慈寧宮去。

武太醫被逐出太醫院，這打的何止是淑妃的臉？

分明是在挑釁太后的威嚴！

而且，若新來的太醫是貴妃的人，那些日日要口的湯藥......還喝得下去嗎？

經此一役，慕灼華興致闌珊，沿著青石小徑準備回宮。

行至回廊轉角，猝不及防撞一個堅實的懷抱。

悉的龍涎香縈繞鼻尖，不必抬眼便知是誰。

“你來了多久？方才怎麼不來助我？”

赫連梟低笑，指尖過鬢邊碎發。

“看妃舌戰群芳，朕若現，豈不擾了你的興致？”

慕灼華傲然挑眉：“倒也是。”

叉腰傲道：“本宮何需你助陣？”

畢竟在夢里，可是當了多年的六宮之主，區區幾個妃嬪，還是能震懾住。

赫連梟凝視著鮮活靈的模樣，心頭微。

忽然將人抵在朱紅廊柱間，聲音暗啞：“，朕總怕......這又是另一場夢。”

太過圓滿，反而令人惶恐。

夢境中的肝腸寸斷太過真實，讓他至今心有余悸。

察覺到他的不安，慕灼華卻故意逗他：“怎麼？陛下是想與臣妾在夢里生生世世？”

故作沉思狀，“倒也未嘗不可。”

赫連梟被這副模樣逗得失笑，方才的傷一掃而空。

他猛然將人打橫抱起，在上輕拍一記。

然后徑直將人扛回昭華宮。

帝妃二人旁若無人的親昵，縱使王裕有心遮掩，消息仍如長了翅膀般傳遍六宮。

淑妃氣得將手中錦帕撕得碎。

而秦芷蘭卻陷更深的惶——

如此盛寵的貴妃，為何在史冊中竟無半點記載？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