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娘娘,陛下這次出宮已近半月,往年不過五六日便回......可要派人去請?”
宮捧著茶盞在一旁問。
賢妃斜倚在描金座上。
“貴妃失蹤兩年,又死了三年……呵,陛下還那麼念念不忘。”
“幸好呀,死得早,否則本宮怎麼斗得過。不過是個死人,陛下想要在宮外待著便待著吧。”
殿熏香繚繞,將的面容籠在朦朧之中。
現在的后宮盡在掌中——
陛下將六宮之權全數予,那些朝臣們費盡心機送進來的人,不過是一枚枚任擺布的棋子。
每個侍寢的妃嬪,都會在合歡殿飲下一盞特制的“恩”。
待藥效發作,們便會在幻夢中承歡,醒來時只當自己得了圣寵。
而真正的龍榻,從未沾染過們的溫。
誰該“得寵”,誰該“病逝”,不過在一念之間。
“本宮給的恩寵才是恩寵...本宮不給的,連幻夢都是奢。”
賢妃從未奢求過帝王的寵,所求的,不過是與陛下心照不宣的同盟——
替他執掌六宮,他予無上權柄。
如今不在掌控之中的事,唯有那三位被陛下暗中教養的皇子。
即便是生母,也難見一面。
倒是讓不好下手了。
當年秦芷蘭為復寵尋至烏蘭琪,卻苦于沒有籌碼。
賢妃看準時機,以毒蝎與藥為餌,換得腹中骨的養之權。
只是可惜,秦芷蘭的恩寵如曇花一現,連孩子都未能保住。
倒是仁慈,在秦芷蘭失勢后,仍命人好生照看。
宮垂首輕稟:“娘娘,淑妃求見。”
賢妃執棋的手微微一頓。此“淑妃”非當年那位,而是三年前送宮的貢。
當初一眼相中這子與貴妃三分相似的眉眼,親自將人塞進后宮。
原想著借這張臉在陛下跟前討個巧,誰知險些害了那命——
陛下見到的瞬間,便下令殺之。
“讓進來吧。”
后來是跪在龍案前巧言轉圜:“臣妾知陛下厭見肖似貴妃之人,但留著在高位,反倒能堵住朝臣們揣測圣心,為了貴妃不近的...”
赫連梟最終只扔下句:“別讓這些人晃到朕眼前。”
所以賢妃最后保住了這位淑妃的命。
賢妃指尖微頓,茶香氤氳間,淑妃已盈盈下拜。
“臣妾給娘娘請安。”
賢妃慢條斯理地撇去茶沫:“難得你來,有事?”
淑妃絞著帕子,聲音得能掐出水:“娘娘,陛下已大半月未翻牌子了......”
賢妃角微不可察地一挑。
——翻牌子?
陛下何曾翻過?
這些年,遞到龍案上的綠頭牌,哪一塊不是經的手挑的?
輕啜一口茶,咽下間冷笑。
“陛下日理萬機,你若心急.....不如先回宮抄經靜心。”
淑妃臉一白。
雖是新寵,可每次侍寢都與陛下說不上話。
這后宮上下,唯有賢妃能直書房,甚至......
賢妃喜歡誰,陛下便會翻誰的牌子,后宮中無人敢得罪賢妃。
“臣妾......告退。”
淑妃退下沒多久,珠簾忽被撞得嘩啦作響。
一個小太監聲音發抖前來稟報:“賢妃娘娘,陛下、陛下回宮了......”
賢妃聞言一頓:“陛下回宮便回宮,慌什麼?”
“陛下在宮外......冊立了一位平民貴妃,同乘龍輦而歸,儀仗堪比中宮。聽聞原是要立后的,那子推辭,這才改封貴妃,還賜、賜了‘宸’字為號......”
“啪——”
天青釉茶盞砸得碎。
賢妃站起。
“宸"”
這個字在齒間碾過,還不帶思索出其中意味。
又一個小太監倉皇闖:“娘娘!宸貴妃直接住進建章宮了!尚宮局正收拾翊坤宮,說兩日后......便讓宸貴妃住進翊坤宮中。”
賢妃子一,跌坐在座椅上,指尖死死扣住扶手。
翊坤宮?
——那是當年陛下為貴妃心修筑的宮殿,一磚一瓦皆由他親自過目,奢華更勝中宮。
更甚者,翊坤宮暗藏道,直通建章宮。
陛下出宮這半月……究竟遇見了誰?
心頭猛地一,一個荒謬的念頭竄上來——
難道……貴妃沒死?!
這些年養尊優,幾乎忘了深宮里的風云詭譎,只當自己能穩坐高位,安榮華至死。
可如今,一切竟要天翻地覆?
消息如野火燎原,頃刻燒遍六宮。
淑妃及各宮嬪妃紛紛前來探聽,賢妃心煩意,直接命人閉了宮門,一概不見。
可不過半日,又有小太監戰戰兢兢來報——
“娘娘,陛下攜宸貴妃……往花園賞花去了。”
賢妃眸驟冷,霍然起。
——倒要親眼看看,這位“宸貴妃”,究竟是何方神圣!
-
花園中,賢妃帶著滿腹疑慮匆匆趕來,卻見淑妃與幾位嬪妃早已聞風而至,遠遠地站在回廊下張。
牡丹亭,慕灼華一襲素勝雪,慵懶地倚在赫連梟肩頭。
漫不經心地欣賞著滿園春,眼底卻凝著寒霜——
既然赫連梟主送上門來,沒有不報復的道理。
目四游移,目突然一滯,落在遠那群著華貴的子上。
側的赫連梟肩膀驟然繃。
慕灼華直起子,只見帝王已然起,方才的溫繾綣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他大步走出亭外,周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冽。
這般冷漠的模樣,讓慕灼華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威嚴的聲音:
“跪下。”
心頭一震。
巧菱說過,大食祭司的催眠之若遇悉人事便會松。
這些時日不斷閃現的片段,想必就是與赫連梟塵封四年的過往。
亭外。
賢妃等人正上前行禮,卻在及帝王眼神的瞬間僵在原地。
目中的寒意,仿佛要將人活活凌遲。
赫連梟不知說了什麼,為首的妃子面容蒼白,恭敬地福退下。
其余嬪妃也紛紛垂首跟隨。
待他轉回來時,周戾氣已散,眉眼間又恢復了溫。
他正重新在慕灼華旁坐下,卻驀然起,抬腳便走。
赫連梟心中一慌,長臂一攬,直接扣住的腰肢,將人抱上石桌。
“們不會來煩你。”
他指腹挲的腕骨,似安又似討好。
“若你不喜歡,我便將們全部遣散,或賞給朝臣。”
——反正除了當初在紫原的妃嬪,后來那些他連名字都記不住的人,他從未過。
慕灼華神淡淡,一手抵在他膛,將他推開些許,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白玉水壺。
倏地松開——
“砰!”
水壺在兩人之間轟然炸裂,碎片四濺,水花迸。
赫連梟瞳孔微。
尚未回神,便聽見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
“跪下。”
——那語氣,與他記憶中的某個瞬間,分毫不差。
赫連梟盯著滿地碎瓷,一時怔忡。
慕灼華卻在他沒有毫作的時候忽地踢落繡鞋,竟要赤足踏上去——
他瞳孔驟,猛然俯,掌心穩穩托住的足底,自己卻單膝跪在了尖銳的碎片上。
瓷片刺的悶響混著他一聲低哼。
慕灼華俯湊近,指尖挑起他的下頜,角勾起一抹饜足的笑。
“你太高了,我只是想親親你。”
——不是說好了嗎?
只要肯回宮,只要留他一命在邊,任如何報復都甘之如飴?
今日,不過才剛開始罷了。
赫連梟眼神一沉。
仰首迎上的,膝上劇痛化作灼熱的戰栗。
五年輾轉反側,才等到這一吻——這點痛,算什麼?
甚至曾經不可一世的帝王傲骨,如今早已在面前碎作齏。
舌糾纏間,他越是用力扣住后頸索取的氣息,膝下的瓷片就扎得越深。痛楚與歡愉織,像一場遲來的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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