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裕躬立在殿:“陛下,奴才有事稟報。”
“講。”
赫連梟頭也不抬,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兵書。
“貴妃娘娘今日從書房出來時遇著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出言不遜,被貴妃罰跪一個時辰,還派了阿紫監守淑妃......”
話未說完,赫連梟翻書的指尖微微一頓。
王裕咽了咽唾沫:“太后知曉后,直接派了嬤嬤接走淑妃,還罰阿紫跪到明日日出......”
“阿紫......”
赫連梟終于抬眸,眼底閃過一晦暗.
“朕記得這是朕讓你安在貴妃邊的人?”
“是。”
“貴妃......可有什麼反應?”
“昭華宮并無靜。”
呵。
慕灼華何等聰慧,從宮時整治宮人的手段還有在宮中設立的規矩就可見一斑。
如今對阿紫被罰無于衷,分明是早已知曉阿紫的份。
這是在......跟他使子?
赫連梟起去昭華宮。
經過廊下時,他余掃過跪得筆直的阿紫:“起來,隨朕去昭華宮。”
赫連梟踏昭華宮殿時,殿只余幾盞守夜的宮燈。
慕灼華蜷在錦衾中,呼吸綿長,顯然已沉夢鄉。
近來慕灼華總覺得子格外倦怠,更何況今日在書房伺候赫連梟,腰酸背乏,所以便早早睡下了。
這段日子,非得睡足六個時辰,方能勉強打起神。
赫連梟見睡得這麼早,問道:“何時睡的?”
“回稟陛下,娘娘從書房回來,沐浴更后便歇下了。”
“晚膳可曾用過?”
“娘娘說沒有胃口,奴婢們再三勸說,娘娘還是......”
玲瓏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微不可聞。
赫連梟眸一沉:“這些日子,一般何時起?”
“若是不用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總要睡到午時方醒......”
陛下的問話讓玲瓏心頭直跳——
娘娘近來確實睡得異常沉,有時連晨起的更都喚不醒。
若是讓心思縝的陛下察覺出什麼端倪......
只是娘娘平日起居時辰闔宮上下都知曉,也不好瞞什麼。
赫連梟眸漸深。
從前召慕灼華侍寢后,總要睡到日上三竿。
那時只當是承歡后的疲憊,可如今整整兩月未召侍寢,今夜早睡便罷了,是這段日子一直嗜睡?
玲瓏見陛下神愈發深沉,繼續解釋道:“陛下,太醫說娘娘虛弱,先前失過多傷了本,后又添了宮寒之癥......”
“太醫說這是氣兩虧之癥,最易疲乏,許是這樣,睡眠時辰比常人要長些......”
赫連梟若有所思,只淡淡“嗯”了一聲便進寢殿。
赫連梟褪去龍袍,掀開錦被將人攬懷中。
慕灼華只是無意識地在他臂彎里蹭了蹭,發出一聲嚶嚀,便又沉沉睡去。
他的靜不算小,但懷中人卻毫無反應。
赫連梟眸一暗,俯在雪白的口烙下深紅印記。
慕灼華只是微微蹙眉,仿佛陷夢魘般輾轉,卻始終未醒。
直到他沿著纖細的頸子一路往上,舌尖強勢地撬開的齒。
慕灼華終于在一片窒息中驚醒,迷蒙的眸子還泛著水。
“唔......”
赫連梟面沉似水:“來人。”
王裕慌忙,只聽帝王冷聲道:“傳太醫。”
這般沉睡,實在蹊蹺。
尋常人再是睡,又豈會連這般撥都喚不醒?
慕灼華被擾了清夢,眉心蹙。
卻在瞥見赫連梟鷙的神時,生生將不滿咽了回去,只抿了泛白的。
殿陷寂靜。
等候太醫的間隙,慕灼華的意識又開始渙散,眼皮不控制地往下墜。
赫連梟突然手住的鼻尖,驚得猛地睜眼。
“陛下這是做什麼?”
聲音里帶著抑的怒意。
“臣妾今日在書房伺候了您整整兩個時辰,如今連安寢都要被攪擾嗎?”
說著說著,眼眶漸漸泛起淚花。
“縱使陛下如今厭棄了臣妾,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
赫連梟眸深沉:“你就不覺得,自己睡得太過昏沉?”
慕灼華冷笑一聲:“這難道不該問陛下?”
話中怨氣再難掩飾。
“是誰將臣妾折騰得疲力竭?”
赫連梟一時噎住。
但沒多久,太醫便趕來了。
慕灼華強撐困意,從帷幔中探出一截雪腕。
診脈的結果與往常無異——失傷元,宮寒弱,再加上今日勞心勞力。
赫連梟聽著太醫的診斷,眉間的壑始終未能舒展。
慕灼華著心中的不耐和委屈:“陛下,臣妾真的想休息了。”
話落,便閉上了眼。
不過幾個呼吸間,氣息就變得綿長安穩。
赫連梟凝視著沉靜的睡。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過微蹙的眉心——
莫非真是他......多心了?
第二日。
慕灼華睜開眼時,赫連梟早已離開。
想到今日能見到雙親,立即喚來玲瓏玲瑯梳妝。
銅鏡中的子云鬢高挽,點翠釵在朝下熠熠生輝。
特意選了件海棠紅織金尾,胭脂也比往日抹得濃些——
總要讓爹娘看見過得好才是。
馬車碾過青石板,慕灼華輕腕間的羊脂玉鐲。
說來還要謝那個預知夢,讓看清了蕭君翊虛偽的溫存。
如今在紫原步步為營,不就是為了讓爹娘安度余生?
如今父母的份不宜在紫原暴,赫連梟給了爹娘紫原最普通的戶籍,而出宮看他們,也不能讓人知曉。
等赫連梟一統天下后,爹娘就不必姓埋名。
若能登上后位,說不定還能讓父親重朝堂。
指尖無意識地挲著車簾上的金線,忽然想起從前,父親總著的頭說:“我們婳婳值得世上最好的。”
現在,該到為二老撐起這片天了。
慕灼華的馬車剛駛出宮門不久,便融了皇城繁華的街市。
東街一帶朱門繡戶林立,為免暴父母份,特意吩咐車夫繞行僻靜小巷。
突然,馬車猛地一頓。
“娘娘,有刺客。”
車外侍衛的聲音繃如弦,“請務必留在車。”
玲瓏立刻按住腰間劍,將慕灼華護在后。
車廂霎時靜得能聽見銀針落地——玲瑯攥著帕子的手已經泛白。
“娘娘別怕。”玲瓏低嗓音,目銳利。
慕灼華垂下眼睫。
今日出宮之事,除了赫連梟邊幾個心腹,應該無人知曉。
但和有仇的人,無非后宮中人。
能知道行蹤的也許只有掌管后宮多年的太后?
難道太后在后宮無從下手,便選在宮外行刺?
車外刀劍相擊之聲驟起。
不知廝殺了多久,刀劍聲漸漸平息。
車外突然傳來侍衛急促的稟報:“速去稟告陛下!文勛侯中箭了!”
慕灼華心頭一震,猛地掀開車簾。
只見阿茹罕單膝跪地,口赫然著一支羽箭,鮮已浸了半邊袍。
為首的侍衛慌忙跪地解釋:“娘娘恕罪!文勛侯認出我等是陛下親衛,見我們遇襲便出手相助。”
“方才那支冷箭直取馬車,是侯爺......”他聲音發,“是侯爺以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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