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華一襲華的宮裝，立在昭華宮朱紅大門前。

今日，正是們從行宮歸來的日子，暖灑在上，映出一圈和的暈。

淑妃的長樂宮與昭華宮相距甚近，二人一路從宮門同行而來。

淑妃端坐在轎輦上。

轎輦上的八寶流蘇晃出細碎的金。

“本宮倒是忘了。”

轎輦中傳來一聲淺笑，“昭華宮的西府海棠該開了。”

慕灼華手指過袖口用銀線繡就的纏枝紋，“淑妃姐姐許久不回宮，怕是不知道先前的海棠讓昭儀移作了牡丹。”

“如今......倒是空出一片好地界。”

湘妃竹簾被輕輕掀起半角，出淑妃白皙的指尖。

“花木猶知擇主而棲，何況宮殿？妹妹初承恩澤就住進這等福地，可要當心......水土不服。”

“姐姐說笑了。”

慕灼華抬起頭，向飛檐上蹲守的螭吻。

“昭華宮的風水原就養人。您瞧這屋脊——”

微微一頓，“比別多出一對呢。”

淑妃也抬眸看了過去。

昭華宮在金朝時，便是寵妃的宮殿，其建筑規格之高，幾乎可與皇后的儀宮比肩。

而的長樂宮在昭華宮旁，相較之下，都顯得遜不，無論是規模還是裝飾，都矮了一截。

當初與烏蘭琪爭奪這昭華宮，烏蘭琪憑借家世，最終贏走了它。

可如今，烏蘭琪降為昭儀，雖然淑妃心里清楚這昭華宮已不屬于自己，但看著陛下將其賜予旁人，心中仍是不甘。

不過，稍微能讓到些許安的是，熙妃此番住進昭華宮，無異于自尋死路。

原本還打算挑撥烏蘭琪和熙妃之間的關系，讓烏蘭琪對熙妃的厭惡與仇恨更深，現在看來，似乎不用多費心思了。

烏蘭琪本就心高氣傲，被人搶了宮殿，怎會善罷甘休？

淑妃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回宮。”

待儀仗轉過影壁，忽然輕笑一聲，低聲吩咐道：“明日給熙妃送盆綠萼梅去，就擺在烏蘭昭儀摔過茶盞的地方。”

慕灼華邁進宮殿，一邊走一邊仔細打量著四周。

“玉芙宮中的東西都搬過來了嗎？”

玲瓏：“應該都搬來了，等會兒奴婢和李德再去玉芙宮清點一番。”

“嗯，把以前昭儀的擺件珍玩全部拿到庫房去，昭華宮的陳設，你們按照我的喜好重新布置。”

“是。”

隨后，玲瓏又忍不住道：“娘娘，今日算是您的遷宮之喜，陛下今晚應該會來吧。”

慕灼華聳了下肩，神淡然：“無所謂。”

徑直朝著寢殿走去。

玲瓏和玲瑯跟在后為更。

趕了一天的路，慕灼華只覺疲憊不堪，此刻只想著好好休息。

玲瑯：“娘娘，您今日好好休息吧，今日所有妃嬪回宮，按照規矩，明日得去給太后請安，得早起。”

自家娘娘子弱，又睡懶覺，尋常若是陛下來，娘娘起只會更晚。

所以倒是希娘娘今日能好好休息，明日早起時才不會太過難。

慕灼華確實累極了，上了床，順手給自己蓋上被子：“嗯，我睡了，你們出去吧，晚膳也別我，我沒胃口。”

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倦意。

“是，娘娘。”

玲瓏和玲瑯應了一聲，輕輕退了出去，帶上房門，寢殿頓時安靜下來。

慈寧宮。

沉水香在鎏金博山爐中靜靜焚著，青煙如紗，漫過垂落的經幡。

太后半倚在羅漢榻上，手中佛珠緩緩捻，眉目間沉淀著多年禮佛養出的淡泊。

殿外腳步聲漸近，未抬眼，只角微微牽起一弧度。

“兒臣給母后請安。”

赫連梟大步踏，玄龍紋常服在殿燭火下泛著暗芒，躬行禮時，腰間玉佩紋未。

“皇帝來了。”

太后這才抬眸，目慈和卻深遠。

“舟車勞頓，原該先歇著，何必急著來哀家這兒？”

“母后離宮多時，兒臣心中掛念，總要親眼見您安好，方能安心。”

太后笑意深了些，指間佛珠輕輕一磕：“你有這份心，哀家自是欣。”

檀香氤氳中，似不經意般提起：“只是哀家回宮才知，皇帝近來……倒是對那位南朝公主頗為上心？”

茶盞被端起，釉青白襯得指尖愈發修長。

垂眸淺啜，目卻過裊裊茶霧，靜靜審視著帝王的神。

赫連梟神未變，只指節在膝上微微一叩：“熙妃孤遠嫁，在紫原無人可依。朕多照拂幾分，不過是為添些立足之本。”

太后眉梢幾不可察地一挑。

這兒子，何時會憐惜子有無依靠了？

更何況，聽聞那熙妃弱質纖纖，既不善騎，亦不博弈，連皇帝素日喜的猛禽更是沾不得半分。

難不，真只憑那副皮相，便勾住了帝王的心？

殿外忽有風過，吹得經幡輕晃。

太后指尖輕著青瓷盞沿，茶湯微涼，映著眼底的冷。

“皇帝。”

“哀家知道你有分寸，但熙妃是南朝人，脈里流的，終究不是紫原的。”

赫連梟眸未，指節在案幾上輕輕一叩：“母后多慮了，兒臣自有考量。”

太后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是啊，你向來思慮周全，譬如——”頓了頓，目如針，“不讓有孕，便做得極好。”

只要沒有子嗣，再盛的恩寵，也不過是鏡花水月。

并非不喜皇孫，只是——南朝子的骨，怎配承繼紫原的江山？

更何況，一個連子嗣都不允誕育的妃子，又能得皇帝幾分真心？

思及此，太后心中那弦略略松了。

垂眸，指尖撥弄著腕間的佛珠。

忽而話鋒一轉：“可有一事，哀家日夜懸心，皇帝，你究竟準備何時立后？”

赫連梟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每次踏慈寧宮，這話便如影隨形。

他沉聲道：“母后，此事不急。”

“不急？”太后眉頭倏地擰，“淑妃出名門，與你自相伴，又誕育了二皇子，哪一點配不上后位？”

“朕并非不滿淑妃。”他語氣漸冷，“只是立后之事，朕自有主張，母后無需再提。”

說罷，赫連梟甩袖起，“兒臣告退。”

“皇帝！”

太后聲音陡然拔高，卻又在及他冷峻側時生生下，化作一聲長嘆，“你明知哀家欠母親一條命，這些年，也是替你在哀家跟前盡孝……”

赫連梟腳步未停，玄龍紋袍角掠過門檻，消失在殿外刺目的天里。

太后著他的背影，指尖掐掌心。

老了，所求的，不過是讓那孩子得償所愿罷了。

可的兒子，為何偏不肯全？

夜如墨，赫連梟踏出慈寧宮時，天際最后一縷殘也被吞噬殆盡。

立后之事如鯁在，每每提及便覺中郁結難舒。

他原想待山河一統后再議此事，偏生母后步步，反倒激得他逆反之心愈盛。

“陛下，今夜可要翻牌子？”

王裕手執宮燈，躬問道。

“去昭華宮。”

他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

待鑾駕行至昭華宮外，卻見殿宇浸在濃稠的黑暗中，連檐角的宮燈都未點亮。

王裕急忙上前詢問。

守門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地回稟："回王公公的話，娘娘今日回宮后子不適，早早便歇下了，連晚膳都未用。"

赫連梟端坐在鑾駕上，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收。

他原想著即便不能親近，只要在邊，也能舒緩心中郁結。

卻不料竟早早安寢。

“陛下，可要奴才去通傳？”

沉默良久，赫連梟知道弱，舟車勞頓后必然疲憊。

忽然，他眸微，似是想到了什麼。

“去秦貴嬪。”

這決定來得突然，連語氣都帶著幾分刻意的冷淡。

王裕聞言一怔，險些沒拿穩手中的拂塵。

陛下這是......要給秦貴嬪招禍不？

“起駕清寧宮元殿——”

現在的清寧宮主位，可是昭儀娘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