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裴玉腦子里一直回響著姜怡的話。在他們分手的第四年末，梁靖森可能去香港看過。他那個時候，應該研究生還沒畢業，理應在京市。

的思緒了，因為始終覺得，梁靖森本不在意他們當初的分手，他在意的是擊垮了他的自尊和驕傲，這和他們的無關，不然，他那天不會走那麼決絕，再也沒有出現在的世界。

是巧合還是他有意為之？

裴玉此刻竟然真的想知道，但分辨不清，是心里在意，還是只想給當年滿腔熱的自己一份確切的回應。想證明，不是錯。

家里空落落的，吹雪不在，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最近裴玉工作忙，沒在家里開過火，廚房也冷冷清清。過去倒了杯水，窩進沙發，看不進去電視，也玩不下手機。

怔然出神好久，眼酸，被鈴聲喚回思緒。

裴玉接電話：“嫂子？”

裴潤四年前就結婚了，今年有了兒，珠圓玉潤的可長相，裴玉很喜歡。

聽筒里的清麗音道：“裴裴，小青馬上百天了，媽要大辦，你要是有時間，過來吃飯唄。”

裴玉上次回家就聽孟知提過這事，但因為沒有落定的時間和地點，裴玉還沒追問最新消息。現在嫂子親自來說，自然是要去的：“當然要去，在家里還是去酒店？”

嫂子林樂荷說：“酒店，我等會把地址和時間發給你。”

裴玉嗯聲：“麻煩嫂子了。”

裴潤當初和林樂荷是聯姻，婚后相敬如賓，但免不了平淡。那個時候裴玉一直在讀書，不回家，對他們的發展不了解，只知道有一次哥哥把嫂子惹怒，兩人差點離婚。后來不知道又怎麼和好，現在生了孩子，親。

或許是在相中有了真。

趁下班早，裴玉提前去金店給小侄訂了個金鎖，在里側刻印的名字。金鎖取回來第二天，就是裴潤兒的百日宴，裴家大辦，來的大多是裴林兩家的親友和生意場上的朋友。宴會質說私人也私人，說商業也商業。

酒店的工作人員服務得很好，不需要兩家人幫忙，裴玉跟著嫂子照顧小侄，覺小孩香香的，就想抱，就想親。但化了妝，必須克制自己。

“太可了，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裴玉眼里的寵做不了假，林樂荷被逗笑：“也就現在可，等會走路會跑的時候，就要鬧了。”

“那也可。”

裴玉牽著小孩又有點小勁兒的手指，嘖聲慨：“小青長得漂亮，肯定是傳嫂子的貌了，我哥小時候可丑了，我媽以前做相框都不放他照片。”

林樂荷還在笑：“真的假的？他現在好的呀，是后期長開了？”

裴玉努努：“也許是嫂子你想開了。”

聞言，林樂荷抬手作勢要打：“不許這麼說我老公，他明明好看著呢。”

裴玉笑著從床上起來，角忍不住上揚：“你以前可沒這麼夸他，嫂子你變了，好護夫。”

林樂荷做了個把鎖住的手勢作，但表一點不兇：“你現在這麼說，等你和林孝廷結婚，說不定比我還嚴重。”

裴玉突然不笑了：“為什麼？”

就聽林樂荷細聲道：“你哥說你格溫，既然溫，應該很會表達意吧，肯定比我對丈夫要好。我不行，我脾氣炸，經常打你哥的。”

裴玉后面的話沒聽進去，只在意嫂子說的“很會表達”。這讓不可避免地思考一個問題，林孝廷嗎？

曾經那個為了婚自由和家里大吵，不惜只遠離的早就死在歲月中了嗎？

宴會場上賓客言笑，裴玉從小侄的房間退出，一個人找了安靜位置。手里拿著從場取出的煙和打火機，遲遲沒有點燃。

在香港的時候，過幾次，并不喜歡那個味道，偶爾吸不好，嗆得眼淚直流。后來自己緒慢慢恢復，就徹底戒了。

現在拿在手里，只把煙卷湊在鼻端，細細嗅聞，想通過外力的刺激制心中的煩悶。

走廊幽靜，開著半扇窗，裴玉斜靠在墻角，轉頭看著外面的高樓大廈，卻覺眼前空落落的。

“什麼時候學會煙了。”

悉的冷沉嗓音猛地喚回裴玉飄遠的思緒。像做賊一樣，回頭時，匆匆把手藏在后。

梁靖森已經走到面前，高挑形微俯，一只手從腰側過，奪來夾在指間的煙。指間落空，裴玉頓時有種犯罪證據被斂走的慌張，手追上去：“還我……”

男人直接把煙咬在里。

他形薄，眉眼又倦，此刻松松咬著的煙，一副提不起興致的模樣，有種說不上來的渣。啪嗒一聲，火苗舐煙頭，他結滾著吞下第一口白霧，猩紅點驟然發亮，灼得眼底發疼。

裴玉后退半步，后背抵死堅的墻壁：“你現在就像個土匪。”

青白煙霧從他口中吐出，像在兩人間落下隔檔的屏障，也像困住彼此的牢籠。梁靖森碾著煙管輕笑：“不好嗎？總得和你家那位西裝筆的，分開類型。”

“……”

裴玉口像被了塊石頭，一時間，近日的猶豫煩思都涌上來，迫得只想快刀斬麻地結束這一切。

再次與他劃分界限：“我要訂婚了，是真的。”

“……”

裴玉臉上的笑意顯得又穩重：“也是巧，訂婚前還能和你見一面，把話說清楚。”

梁靖森沒再煙，神冷淡：“確定嗎？釣到比我有錢的了。”

“……”

他薄涼的尾音消融在煙霧散盡的新鮮空氣里，卻依舊驚起心頭細小的栗，知道，自從分手后，他一直瞧不起，覺得想釣金婿，質又虛榮。

前幾次沒否認，覺得沒意義，但此刻，偏想說清楚。

裴玉表現得沒有被他牽緒，得微笑，一字一頓：“有錢的太會玩兒，冷冰冰，還要求多，我現在圖安穩，很滿足，很幸福。”

開著窗戶，有風涌，吹得梁靖森指間的煙頭猙然猩紅，很快燒到手指，燙得他遲鈍一下，才徒手碾碎了煙頭。

他只輕哼了聲，轉頭離開。

空氣中的煙味徹底散了，窗外直進來，暖意倍增，裴玉攤開掌心，發現攥著打火機的手已是熱生汗，遍布指甲摳出的凌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