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森到了香港,先把裴玉送去酒店,才回家。外公去世,外婆年紀大了,早就被梁母從廣東接過來,現在跟著兒婿住在一起。進門,梁靖森就見到笑著朝他招手的外婆。
小時候,他在外公外婆家住過幾年,祖孫十分親篤。走過去,他坐到外婆邊:“您最近怎麼樣?”
外婆歲數大,但神頭很好,滿頭銀,皺紋顯現,但依舊掩飾不住上的書卷氣,有著歷經歲月沉淀后的從容和優雅。很笑,瞳孔明亮清澈,氣質溫又含蓄,穿著素裳,像極民國時期,骨相端莊,態輕盈的文人,自帶清冷疏離的風骨。
外婆握住梁靖森的手,滿眼歡喜:“婆婆好啊,你在那麼遠的地方讀書,好嗎?”
梁靖森點頭。
見狀,外婆拍拍他的手,佯裝生氣:“臭小孩,還是那麼不說話。怎麼,你不想讓婆婆在這住啊”
“……”
梁靖森一副言又止的樣子,才道,“我沒有,這就是您的家,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外婆看起來不信:“是嗎?”
梁靖森眼神真摯,口吻篤定:“當然。”
下一秒,外婆仰靠著沙發,輕聲笑起:“看把你嚇的,婆婆和你開玩笑的。”
“……”
梁靖森松了口氣。他可以讓任何人傷心,唯獨外婆不行。他剛要起給外婆倒水,外婆拉住他手腕。
“你在外面讀大學可不能再這樣不說話,外婆是開你玩笑的,但其他人可能會對你造誤會。”外婆耐心給他講:“就像你外公,以前也不表達,所以我們吵了這麼多年,都是為些蒜皮的小事……”
不控制的,外婆懷念起和外公的過去,但不是消極的緒,而是用過去種種做例子,囑咐他一個人在外讀書要與人和善,要多多表達心里話。
梁靖森對外婆幾乎是有求必應,哪怕現在不認同的話,也乖乖點頭:“您放心,我在外面讀書一切都很好。您安心在這住,我媽特別開心,最近都不往國外跑了,離開公司就想回家陪您。”
外婆臉上的笑就沒停過:“那你呢?你要不要多住在家里一段時間,陪陪外婆?”
聞言,梁靖森眸底翻涌一陣明顯的猶豫,被外婆準捕捉,沒有責怪意思,反倒瞇眼點破:“我懂,孩子大了還要陪朋友,去玩吧去玩吧。”
梁靖森坦坦十幾年,頭一次嘗到尷尬滋味。他冷白的指尖膝蓋,沉著嗓子道,“我明天出國一趟,很快就回來陪您,我沒那麼忙。”
“不用。”
外婆臉上的笑淡了淡,神正經:“有了朋友就好好陪人家,不要把原本屬于的時間分給家人,你要合理規劃,別一味地讓某一方退讓。這一次,或許人家不說,夸你孝順,但時間一長,人家是會傷心的。你既然喜歡,就不要傷的心。”
“……”
梁靖森沒想到被教訓一頓。
他現在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對。而面對外婆,他只有點頭同意的份兒。
“我知道了。”
梁靖森統統答應。
本以為這事就此翻篇,沒想到,外婆站起在客廳散步,像是突然想起某事,語態好奇:“你朋友長什麼樣子?”
“……”
梁靖森不想多說。
就見外婆點點頭:“行,孩子大了不愿意和我說話,我懂。”
“外婆!”
梁靖森攔住,冷峻面容出無奈,又不失對年邁長輩的縱容,腦海中就浮現裴玉的長相:“很高挑,皮白,不笑的時候看著冷冷的,但笑起來……”
他尾調拉長,像是在認真找合適的形容詞。
外婆見了,故意接話:“笑起來很漂亮?”
梁靖森點頭:“法學院的,很聰明,也很……”
“強勢?”
外婆又接話。
但梁靖森這回沒有順著說,利落接道,“善良。”
外婆一副了然表,以上信息聽起來只會人滿意,抬頭看看墻上的電子表,提議道,“那你這次回香港,要不要給帶禮?”
梁靖森沒這個打算:“不缺錢。”
話音落地,他就被外婆嘖聲:“禮什麼時候非得和錢財掛鉤了?而且你是男朋友,送點心意是應該的,這不是錢多錢的問題。”
梁靖森突然覺得太好脹。
他徹底投降,骨放,懶洋洋地靠著沙發,嗓音淡倦:“不知道喜歡什麼,不知道送什麼。”
外婆丟過來的抱枕砸在他臉上。
梁靖森無奈閉眼:“我真不知道。”
外婆口吻惋惜:“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梁靖森繼續靠躺著,沒說話。
下一秒,外婆走來:“走,我帶你出去買。”
“……”
梁靖森看著,毫未。
“什麼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外婆像是恨鐵不鋼,嘆了口氣,又提起去世的丈夫:“你外公雖然總惹我生氣,但每次有節日,都會送我花。我喜歡的鐲子和巾,他每年都會在我生日前專門找人訂做。這就是他不表達,我們的卻從未出過問題的原因,因為我接收到了他的用心。”
仰靠著沙發的男人坐不住了。
梁靖森把落在上的抱枕丟到一旁:“您怎麼總是為說話,又沒見過。”
外婆笑著說:“同為人,很多事深有。”
“……”
梁靖森罕見默了。
客廳一片闃寂,外婆沒再邀請他出去選禮,拿著水杯回房間休息。明明四周無人,但梁靖森掀起波瀾的心已經無法再恢復平靜。
他好像生出一強烈的沖。
真該給裴玉認真送點什麼。
正想著,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亮屏,是知道他回來的Mark要請客吃飯,還有其他幾位朋友。
梁靖森沒有猶豫,與其在家里胡思想,不如去一個讓他有安全的環境松口氣。他拿著手機,去到外婆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
“進。”
得到授意,梁靖森推開門扉,和外婆打招呼要出去。臨走前,他想到什麼,眼底深了深:“外婆,我的事,您替我保。”
不想讓家里人摻和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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