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真的到了自己上，才覺其中不易——新婦自出娘家門起，至房終，手里頭始終執一把扇，即使是輕飄飄的無甚重量，卻也是會覺手腕酸痛的。

更不必說，帝后婚儀上午起，黃昏終，自宮門至宗廟，最后方歸宣室殿，手中所執亦非輕薄紙扇，而是玉柄金縷羅扇，分量自是不輕。

青漓生的婀娜，眼見著也不似氣力十足，執扇時辰又久，幾位唯恐屆時失力，羅扇落地，那惹出來的事可就大了，早早便同青漓提了一，先幾日練著。

只兩日下來，手腕便酸腫了起來。

皇帝畢竟是男子，心思不似子細膩，倒不曾想到過這一節，此刻見了，見小姑娘玉一般的腕子微微帶幾分紅腫，雖覺心疼，卻也莫能助，只替著，道：“卻扇之禮不得刪改，只好妙妙忍一忍了。”

“本也是好事，”青漓本也是隨口一說，被他寬，卻也有些不好意思——仔細說起來，婚儀當日，皇帝要做的，比之自己多得多了，這樣一想，也就看得開了：“哪里用得上‘忍’字”

“抱怨都抱怨完了，”皇帝含笑看著：“又開始做大度樣子了。”

“倒也不是抱怨，”青漓枕著他的臂，眼睛俏皮的眨了眨：“而是……”

皇帝正準備仔細聽，卻見久久不語，便順問了一句：“而是什麼”

青漓半伏在他上，湊到他耳邊去，道：“——想衍郎多疼我些。”

皇帝定定看一會兒，忽的笑了一下，道：“你出去問問，哪個敢說朕不疼你”

“我知衍郎待我好，”青漓乖乖的點點頭，頓一頓，又覺尚且不足，便重加了一句：“也最疼我。”

“不止朕疼你，等再過些日子，”皇帝看著懷里活蹦跳的小姑娘，角微微翹起“——你小叔也疼你。”

第57章 出嫁

靠近丹路的那一行茶樓, 今日生意格外好, 眼見暮漸深, 卻毫不顯蕭條。

唯一奇怪的便是，坐滿了臨街二樓的客，卻并不曾沾過桌案上茶水點心, 只借著半垂下的簾幕遮掩, 時不時遠遠瞧一眼人影稀疏的丹路。

茶樓的奉茶是新來的, 十三四歲的樣子，在樓上時屏氣無聲, 直到跟著掌柜下了樓，這才不解道：“既然來了茶樓，為什麼都沒人喝茶, 只是枯坐著”

“阿六是跟著家人從北方遷過來的, 難怪不知道，”掌柜和氣, 正笑瞇瞇的同賬房點賬，聞言笑了一下，解釋道：“們啊, 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阿六愣了一下, 卻仍是不明, 小姑娘的好奇心濃郁，不得到結果不肯罷休，只刨問底道：“那這麼多姑娘在這兒，到底是為什麼”

“年慕艾, 思春，本也是人之常，”只一日收，便可抵一月有余，更不必說各家客的打賞了，掌柜喜得眼睛瞇了起來，也愿意向阿六多說幾句：“們聚在此，自然是為了……”

掌柜話音未完，便聞遠有馬蹄達達，樓上適時地響起了低低驚呼，聲不斷，他也隨之推開窗，往外看了過去，輕聲道：“——鐘公子回京了啊。”

鐘公子

那是誰

阿六出北地，來金陵投奔做小買賣的叔父，經叔母的介紹，在茶樓謀了營生，這幾日只顧著悉茶樓中事，難免對其余事不上心，此刻聞聽掌柜此言，眼底不住閃過一茫然。

恰在此時，卻聞馬蹄聲近了，阿六不曾多想，只下意識的順著半開的窗向外了一眼，卻當即怔住了。

已是隆冬，臨近暮間，晚風更是烈烈，一行人騎馬而至，英氣發，氣度卓然，風吹起他們玄的袍，落到暮中簌簌聲響。

阿六小的時候，也曾去學堂念過書，無意中聽先生提過一句話，卻始終不明何意，直到今日，才算明了一二。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不復似世中人。

在這之前，一直想象不出那是什麼樣子，直到此刻，見著為首的男子，心中卻有了答案。

那一行人畢竟是騎馬，阿六隔窗而觀，自是一即逝，只眨眼之間，再看面前空空如也的街道，幾乎生出幾分是自己方才眼花的錯覺。

“傻眼了吧”掌柜取代了賬房先生的位置，一面撥算盤，一面笑瞇瞇的看著：“第一次見鐘公子的人，都是你這個樣子。”

阿六神怔然的合上窗，臉卻不知不覺紅了：“為什麼……他鐘公子”

“明石公見他時，言稱造化鐘神秀，”掌柜笑道：“后來，便有人自前后詩句，為他取了這個名號。”

“……怨不得呢，”阿六低頭道：“今日來此的……多是子。”

“這樣的人，那般的門第，如何會有人不喜歡”掌柜也是念過書的，言談也頗文雅，向阿六道：“鐘公子妙有姿容，好神。時挾彈出金陵，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早已傳為佳話，許是為了避開這些，年后他便離開金陵，四下游歷去了，直到今日方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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