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青漓被他接連幾次行為嚇著了,乍一聽皇帝此言便想拒絕。
那話到了邊,還不曾出口,便瞧見他額上未干的汗珠,也不知怎的,忽的心頭一,竟不忍開口了。
“留下便留下,只是有一條,”青漓取了帕子,踮起腳尖來為他汗,抿起來,道:“——你不許胡來。”
皇帝低頭,將自己臉頰在面上蹭了蹭,溫聲應道:“依你便是。”
許是因著過了一個上午加中午的關系,青漓竟覺他面頰有些扎人,抬手了一下,輕聲抱怨道:“衍郎,胡子該刮啦。”
“本是一日清理一回的,”皇帝自己倒是沒意識到,手了一把才覺察出幾分,一邊拉著坐下,一邊道:“只是昨日歇的晚些,也懶得收拾,今日便如此了。”
“為悅己者容,今日為來見你,我換了好幾回才定下這一,你倒好,”青漓將自己手背放到他面頰上輕,便覺新冒出的胡渣的扎人,他下,嘟囔著道:“連胡子也不知道刮。”
“沒心肝,”皇帝點點腦門,道:“朕是為誰才熬的夜還不是想空出點時間陪你,你倒好,不領也便罷了,竟還反咬一口。”
青漓知曉皇帝近日繁忙,倒是不曾想其中竟還有這一節,心思微,念之余,卻也順著他這話,想到了那場遠在西涼的戰事,以及近在眼前的軍備貪墨案。
前者正束縛住的嫡親兄長,后者正在金陵掀起一番風云,由不得不關心。
但話分兩邊——于別人而言,或許會更加關注后者造的宦海變更,但于青漓而言,卻更關心前者究竟何時結束。
貪墨案牽扯甚廣,眼見著便是一場暴,可仔細說起來,同魏國公府并沒有什麼大的牽扯——自己家的嫡長子還在西涼戰場上,魏國公便是再缺錢,也不會往軍費軍備上手的。
既如此,無論這場風波多大,牽扯多廣,都不會對青漓造什麼大的影響,只需要在心中默默祈禱,不要因此連累到大哥就好。
倒是自在,魏國公府也是寬心,可金陵其余人,卻未必心安理得,本也是想自我安一番的,偏生皇帝這次狠下心要查個徹底,屠刀舉得老高,委實是嚇壞了不人,一時間,有門路的走門路,沒門路的托關系,真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魏國公府作為后族,皇帝對待那位小皇后又極其憐,自然也有人找上門來,眼見著是火坑,魏國公與董氏哪里肯往里跳,只閉門謝客,一起打發掉了。
——可能會得罪人,卻也比被拖下水好。
皇帝倒不知道這短短功夫青漓便想了這麼多,只以為是想起了遠在西涼的長兄,心生歉意,他攬著小姑娘,低聲道:“妙妙,西涼的消息才剛剛傳過來,你長兄,只怕是來不及送你出嫁了。”
青漓不意皇帝忽的提起這一茬,心下微吃一驚,再想他說是“來不及送你出嫁”,而不是“沒法送你出嫁”,便略微安了幾分,即使如此,眼底卻也有了幾分憂:“怎麼,前方戰事不順麼”
“倒也不是不順,”說起這個,皇帝也皺起眉,倒沒覺得跟小姑娘說這個不好——畢竟人家大哥還在哪兒,怎麼會不擔心:“戰事并未失利,只是兩下里膠著住,不得。”
青漓對于這些不甚明了,但因著自己兄長在那兒,目便一眨不眨的落在皇帝面上,等著他說下去。
皇帝心里頭為此苦悶許久,見小姑娘想聽,倒也愿意同說幾句,略一構思,便繼續道:“眼下已是六月了,金陵與西涼皆是暑氣極盛,可只需再過三月,那邊便會驟冷,遠非金陵能比。此次出征軍士多出南地,難耐酷寒,屆時必定戰力大減,除此之外,河西本就荒蕪,一連幾年賦稅全免,哪里能有什麼盈余,此次的軍糧,也多是自周遭府縣調集,一石糧食,運送的民夫便會在路上用掉一半多,繼續拖下去,只會消耗更多,更不必說西涼本就是異族雜居之地,魚龍混雜,雖不曾擰一繩,但借著地利之便,也不得添……”
皇帝說了這般多,青漓倒是的明白了幾分,看向他,試探著道:“若是能在寒冷到達之前占據朔方城,借地利之便,堅守到明年春,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是嗎”
皇帝本也只是同隨便說說,卻不想小姑娘看著呆呆的,頭腦竟這樣靈,不住贊嘆一聲:“妙妙聰慧。”
青漓倒不是聰慧,只是老國公經常對著說些有的沒的,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會記住一二,聞言也只是謙遜的搖搖頭,實話實說道:“倒也不是,只是祖父在世時偶然間會說幾句,勉強蒙對罷了。”
“能蒙對也是本事,”皇帝低頭親親面頰,含笑道:“該賞。”
這算是哪門子的賞,分明是他變著法兒的占便宜,青漓含笑嗔他一眼,正待說話,卻聽外頭有聲遠遠被風送過來。
“今日倒是好天氣,只是日頭大了些,你看看,明明晚間將至,這幾株飛燕草卻還是蔫蔫的,半點神都沒有。”
另有一個年輕些的聲音附和道:“誰說不是,日頭一出來便不敢出門,也只有到了此刻,才能出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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