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董氏面不似方才含笑,而是略生幾分沉靜,坐到了梳妝臺前,頓了一會兒,才有些猶豫的道:“今日,妙妙在英國公府……見到陛下了。”
“什麼”魏國公猛地提高聲音:“——見到陛下了”
“輕聲。”董氏斜了丈夫一眼:“你喊什麼喊,唯恐別人聽不見嗎”
魏國公被妻子說了一句,倒是不生氣,頓了頓,才有些茅塞頓開:“怪不得英國公莫名其妙的設宴,原是為了替陛下掩人耳目……”
“這麼一看,”魏國公與董氏對視一眼,目中有了幾分欣:“陛下待妙妙,倒是有心。”
董氏輕輕出一口氣,眼底神和了些,道:“要不然,怎麼說咱們妙妙有福氣呢。”
“也是,”魏國公似是想起了什麼,不住也笑了笑,笑完之后才對妻子道:“只盼著的福氣能長一些,能順遂一生才是。”
因著青漓出生那夜所做的吉夢,一向有些重男輕的老國公對于青漓也很喜歡,待竟比兩個孫兒還要親近些。
青漓小的時候,便是老國公帶著的時候最多,祖孫二人的極好。
老國公年輕時征戰沙場,上留了無數暗傷,年壯時顯不出什麼,上了年紀后,卻時常有腰酸背痛,礙于這個緣故,早早便卸了差事,只留在家中含飴弄孫,日子倒也過得瀟灑。
總是在家里頭待著自是會悶的,日子久了,他也時不時的帶著青漓去看看老朋友,也會對著別人炫耀自己的小孫聰明,早早的會說話,背詩也比常人快,命里頭帶著福氣。
老國公上了年紀,見的人又都是有頭有臉的,自是不好落他的臉面,便是在心底不信,上卻也連連稱奇,跟著一道夸獎青漓好多,至于究竟是如何想,便是無人可知了。
等過了幾年金陵眾人再看,卻齊刷刷的變了想法——咦,還別說,這小姑娘,指不定真的是命中帶著福氣的。
高祖立國時,總共冊封了四公六侯十二伯,歷六代至今,四公便只有魏國公一脈存續,六侯只余其二,只有十二伯剩的多些,還有五個依舊存留。
至于其余的那些,多半是因著各種事本廢黜,連帶著配太廟的祖先也了連累,從其中遷了出來。
而近年來,到牽連最大的一場災禍,便是今上繼位之初的了。
沒辦法,皇帝的基本就是放在西北的,在金陵雖有心腹,卻也只是幾人罷了。
兄弟姐妹之間的寡淡,母族又早早的被先帝抄了家,仔細一想,他在金陵還真是沒什麼親近的人。
諸王之還在眼前下,皇帝怎麼可能自己不信任的人繼續占據要位自然是要清理下來一批,將自己心腹安上的。
如此一來,那些站位的人家就倒了霉,隨之遭殃了。
一時之間,金陵勛貴竟無幾家得以幸免。
還是到了事后,大家蔫噠噠的出去玩耍,才在其中發現了一個平平安安的異類。
——魏國公府。
說起來也是又傷心又慶幸,就在先帝駕崩的前一年,老魏國公無疾而終,于睡夢中平靜的逝去了。
魏國公作為嫡長子,按制辭守孝二十七月,一時間魏國公府滿門縞素,閉門謝客,不再摻和朝堂上的事了。
沒想到的是,過了年關之后,先帝便猝然駕崩——諸王之開始了。
差錯之下,倒是避開了一場禍事,也是運氣。
相較之下,董氏的娘家運道也不錯。
董氏父親是當世大儒,曾經為皇帝做過太傅——在何家還不曾被滅族,皇帝還留在金陵的時候。
等到后來,皇帝被先帝發配到西北去之后,董太傅的境遇便不太好,接連到諸皇子外家的排,在朝上幾乎要待不下去。
好在他人也豁達,看得開,索不去管那些閑事,一門心思修書去了。
本就是文臣,又遠離權利中心,奪嫡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想著這樣一個老者,倒也是避開了一劫。
等到皇帝登基之后,對于這位年與自己相伴的太傅也還有幾分香火,便重新起復,小日子居然也過得有聲有。
一連串的事說下來,跟青漓相關的兩家人居然都是完好無損,甚至于有些蒸蒸日上的兆頭,一時間,青漓命里頭帶著福氣的說法便流傳的廣了起來。
甚至于,在封后圣旨還不曾下的時候,便有許多人家悄悄的找董氏打聽青漓婚事——這樣的兒媳婦娶進去,說不準真的能旺夫呢。
董氏想到這一節,便忍不住想要發笑,可是再想到兒的心思,又有些笑不出了。
解下發髻上的朱釵,又除了耳環,散著頭發到了塌前,目中約有憂:“我見著,妙妙……怕是了心。”
魏國公握住了妻子的手,勸道:“所幸,陛下也并非無心。”
董氏腦海中浮現出青漓的怯神態,不住搖搖頭,在心底暗暗嘆一口氣。
——小兒。
第18章 步搖
青漓不認床,覺也不淺,只消合上眼,便能很快睡下。
唯一的別扭地方,大概就是不習慣平躺著睡,非得摟著點東西側著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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