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第 4 章

暮降臨，皇宮被籠罩在灰藍的天幕裏。

東宮的乾元殿，燈火長明。

蕭明徹坐在桌案前，聚會神翻看折子。

殿中的燈影微晃，長慶停在門外，稟報道：“殿下，皇後娘娘邊的聽夏姑姑來了，說是娘娘病了，請您過去一趟。”

蕭明徹聞言，從折子裏擡頭，長眉如劍，俊眸若星，廓在半明半昧的影裏浮現。

這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五俊逸，廓分明，令人移不開眼，又帶著的上位者的威氣勢。

“母後病了？幾時的事？可請太醫瞧過了？”蕭明徹長眉微低，問起長慶。

長慶搖頭道：“屬下也不清楚，但看聽夏姑姑的神，娘娘似乎病得不輕，太醫已經去過棲梧宮了。”

蕭明徹眸微斂，片刻後起，對長慶道：“去棲梧宮。”

皇後早已經命人關注著外頭的靜，一瞧見蕭明徹影過來，當即躺下，闔上眸子。

蕭明徹繞過落地象牙障屏，行至床側坐下。

“母後如何了？”這話問的是聽夏。

聽夏忙道：“方才太醫來過了，說娘娘是憂思過度，太過勞，這才病倒了。倒也不礙事，好好養養就，殿下不必太過擔心。”

聽夏說罷，瞄了一眼床上躺著的皇後。

皇後緩緩睜開眼，好似才剛醒，看向蕭明徹，神驚喜：“徹兒，你來啦。唉，母後這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太過拙劣的演技，蕭明徹一時默然不語。他已然明白怎麽回事，皇後裝病騙他來，定然有話要說，他靜靜等待著皇後開口。

皇後被聽夏扶著坐起，倚著引枕，觀察蕭明徹的反應，道：“太醫說本宮憂思過度，太過勞，這般下去恐怕病會更重，唉。”

說罷，看向蕭明徹。

蕭明徹終于開口：“那母後便不要憂思勞，好好修養子。”

皇後聽他這麽說，當即接話道：“母後也不想憂思勞，可你又總是讓母後憂思勞。”

蕭明徹蹙眉，與他有何幹系？

“母後這話是何意思？”

皇後道：“你今年都二十二了，還不婚，母後怎能不憂思勞？你三弟比你小兩歲，去歲了婚，前些日子三皇子妃來宮中請安時，說是有孕了。你說說，母後怎麽能放心得下？”

蕭明徹再次默然不語。

皇後唉聲嘆氣：“你老實告訴母後，你不願意婚，可是有什麽難言之？倘若你是有疾，諱疾忌醫不是好事，早些醫治才好。”

“母後多慮了。”蕭明徹不理解皇後為何會想到這方面去。

皇後將信將疑：“當真？我是你母後，你不必瞞著我。”

蕭明徹斬釘截鐵：“沒有這回事。”

皇後似乎放了心，可又想到另一種可能，“那……你是龍之癖？難怪你平日裏總帶著長慶……”

蕭明徹臉沉了沉，打斷皇後的猜想：“母後，你不要胡思想，這更是不可能的事。兒臣什麽問題也沒有，兒臣只是對男之事沒什麽興趣。”

皇後又嘆一聲：“你都未曾嘗試過，怎麽知曉你有沒有興趣？你若是想讓母後安心，便答應母後，馬上婚！”

蕭明徹說的是真話，他的確覺得男之事毫無意思，只不過在浪費他的時間。他并不想婚，至目前為止，還不想。

皇後見他遲疑，當即手扶著腦袋，一臉難道：“聽夏，本宮的頭突然痛起來了，你趕去把齊太醫再請回來。”

蕭明徹薄抿，他知道皇後是在演，只是……

他的確到了婚的年歲，倘若一直不婚，難免被臣子們詬病。

“兒臣答應了，母後可無虞了？”蕭明徹開口。

皇後沒想到蕭明徹會答應得這麽爽快，還以為要再費些口舌，當即喜不自勝，什麽病態都沒了。

“母後明日便著手去辦此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太子殿下要選妃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一時之間，街頭巷尾皆在議論此事。

姜國公府亦是炸開了鍋，府中上下都知曉二姑娘傾心于太子，沒想到真讓等到了機會。

姜思嫻知曉此事後，一向驕傲的人竟是忍不住喜極而泣。

撲進孫氏懷中，哭道：“我就知道，阿娘，我就知道我能等到的。我今生非太子殿下不嫁。”

孫氏摟著兒，也又驚又喜，本以為丟了個好婿，沒想到會等到更好的。做太子妃，可比做定北侯世子妃更榮耀千倍。

“思嫻，你是有福氣的，這是上蒼都在眷顧你。”

姜思嫻拿手帕了眼淚，笑道：“是啊，阿娘，上蒼都眷顧我。”

不止姜思嫻激，姜月華與姜蘭芷亦很激。

們雖是庶，可也想去參加太子選妃，若是能選上，那可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當今太子才德兼備，深得陛下寵，其餘幾位皇子難以企及，若是不出意外，太子便是未來的皇帝。那即便以們的世做不了太子妃，能做個太子侍妾，日後太子登基，那也能為皇妃。運氣好些，做貴妃皇貴妃，甚至做皇後，也不無可能。

不同于們的激，若水閣甚為平靜。

今夜姜平又要過來，鄒若水伺候了一個月，已經有些不耐煩，想到待會兒還要去朝暉堂見姜平，更是嘆氣。

姜雪容在一旁撐著下看院子裏那兩只蝴蝶嬉戲，與銀蟬說話：“這下子二姐姐可如願了。”

銀蟬道：“是啊，二姑娘傾心太子殿下已久，此番恐怕高興得不得了。”

姜雪容瞧著蝴蝶，疑道：“二姐姐為何會這般喜歡太子殿下呢？”

一向對什麽都不甚上心，沒有這種近乎偏執的執念，實在覺得奇怪。

銀蟬更不解：“太子殿下長得又好看，又有才能，這樣的人誰都會喜歡的吧。”

姜雪容道：“是麽？我就不喜歡啊。”

銀蟬一時啞然。

姜雪容又偏頭看那兩只蝴蝶，嘀咕道：“難道就因為太子殿下長得好看有才能便要喜歡他麽？怎麽聽起來比姨娘給我取名字還隨便些。”

銀蟬：“……”

姜雪容的名字是鄒若水取的，因出生那日正趕上大雪消融，鄒若水擡頭看了眼窗外，便決定給取名雪融，又因融字不大好聽，改作容字。十分隨便。

正如鄒若水的世之道。

姜雪容嘆了聲，決定不再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喜歡太子殿下或者不喜歡太子殿下都不重要，左右太子殿下也瞧不上，不可能選上。

還不如想想晚上吃些什麽，唔，想吃暖鍋子了。

“姨娘，咱們晚上吃暖鍋子吧。”

鄒若水應了聲：“你爹不吃那個。”

姜雪容雙手托住下嘆氣，果然，多了個男人就是麻煩，連吃的都得將就些。

鄒若水換了裳，又抹了些脂，往朝暉堂去。

路上又遇上蘇姨娘。

這些日子鄒若水得了寵，蘇姨娘便失了寵，一時間風水流轉，蘇姨娘面上有些尷尬。前些日子還嘲諷鄒若水不得寵，畢竟鄒若水都失寵幾年了，也沒想到突然之間又得寵了。

蘇姨娘維持著面的笑意開口：“鄒妹妹這是去見老爺？”

鄒若水笑道：“是啊。幾日不見，蘇姐姐年輕了不。蘇姐姐伺候老爺這麽久，難得有機會歇歇呢，蘇姐姐可得好好珍惜。”

怪氣，鄒若水也是會的。

蘇姨娘臉上的笑意有些維持不住。

鄒若水道：“妹妹我先走了，老爺還等著我呢。”

蘇姨娘瞧著鄒若水的背影，暗暗咬牙：“不過得寵了一個月，老爺也不過是太久沒見覺得新鮮，呵，又能得意多久！”

蘇姨娘回了自己的青嵐院後，還有些生氣。

姜月華見回來，拉進屋：“怎麽了姨娘？”

蘇姨娘道：“沒什麽，方才上若水閣的了。那兒草包一個，哪裏比得上你？對了，這些日子，你同世子的關系怎麽樣？”

姜月華咬，正要和蘇姨娘商量這事：“我與世子關系好的。”

蘇姨娘道：“那就好，你好好穩住世子，爭取讓他娶你，日後便是侯夫人，不盡的榮華富貴。”

姜月華言又止，才道：“姨娘，你覺得做侯夫人可有做貴妃好？”

蘇姨娘愣了愣：“月華，你這是什麽意思？”

姜月華道：“我也想去參加太子殿下的選妃。”

蘇姨娘道：“可你與世子……”

姜月華道：“我與世子并未定下婚約。倘若我能選上，那自然也算不得對不起世子，若是我選不上，便可再與世子定下婚約。姨娘以為，如何？”

蘇姨娘被姜月華說得搖，這樣說來的確兩全其。

姜月華莞爾一笑：“姨娘放心，我有分寸。只是爹爹那兒，還得姨娘替我說上一說。”

姜平心中已然認為姜月華與沈澤的事八九不離十，此番太子選妃定然不會考慮讓姜月華去。

蘇姨娘點頭：“你放心，我去跟你爹爹求。”

那廂姜平正同鄒若水說起此事。

“若水，此番太子殿下選妃，我定然讓咱們容兒也去。”

鄒若水溫一笑：“多謝平郎。”

皇後盼蕭明徹同意選妃已經盼了許久，好不容易他松了口答應，自然風風火火地辦起來。

京城七品以上員家中的適齡子都被登記在冊，廷司本想先篩選一遍，被皇後否決了。

“不必了，都們來吧。徹兒一向挑剔，多些人也好多些選擇。”

一晃便至太子選妃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