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久立刻起披，匆匆趕去庵堂。

急促的拍門聲響起，現在還不是起來做飯的時辰。

劉大娘迷迷糊糊起來開門，發現是崔久。

“咋回事啊？”

崔久急忙道：“小玉呢，小玉在不在？”

劉大娘愣了愣，轉回屋喊人，卻發現的位置空空如也，不知什麼時候走的，一溫也不剩。

寨子外。

青空似海波，萬里無云。

魚肚白的芒在遠蜿蜒的山頂浮現，日頭未升，天熹微。

葉玉蹲在地上，撕爛一件白衫，用一帶子系抹額。

無兒無，沒人給披麻戴孝，那就自己給自己孝。

這一天來得太快，比計劃中早三年。

建寨是為了抵羌人，同時也是為了引起朝廷的注意。

聽說來的是個史，是陛下的親信，那也該收拾好，準備上路了。

據聞要砍頭，其余人只要降了就能免罪。

也不知道沒了頭，在下面的鄉親們能不能認出？

葉玉劃破手掌，掌心盛滿鮮。

在一塊撕下來的白布上寫下一封書，控訴馮英、詳陳冤。

只要史帶著這塊書回長安，陛下就能看見長治，長治也就有救了。

割開傷口的手心劇烈疼痛，眼前的視覺越來越模糊。

止不住的水珠打了一小片白布，暈開一團水痕。

葉玉一抹雙眼，原來是自己疼哭了。

或許是晨風太涼，寫字的手微微發抖，連帶著雙肩也栗起來。

嘈雜的聲音響起，寨門有人群高聲呼喚。

“小玉、小玉！”

“小玉！你去哪兒了？”

有人趴著門覷見葉玉蹲在地上寫字，一張白布上全是字。

“玉姐在這里！”

“大家快來，我找到小玉了。”

有村民急匆匆趕來，“快打開門！讓進來。”

“嘭嘭嘭”的推木門聲響起，他們從里面打不開。

“怎麼回事？開不了門！”

大門外面的銅環上，葉玉早已選了一長的木樁拴住，只能從外拆了木樁才能打開。

“小玉，你在干嘛？快開門！”

葉玉不吱聲，繼續寫字。

有人上墻頭俯視下方的葉玉，“小玉，你在干什麼？快給我們開門！”

葉玉照樣不吱聲。

突然，遠方的天際線有麻麻的人群趕來。

他們整齊劃一，披甲胄，腰佩刀，烏泱泱一片，人數多到數不清。

就連腳下的地面，也與他們整齊的步伐微微共振。

葉玉抬眸，人終于來了。

這一天來得真快，渾發冷、不自覺抖，笑了笑，原來自己也會怕死。

卷起書，舉雙臂捧起來，高聲大喊：

“草民自愿伏誅，史大人在上，草民有冤呈稟！”

對面的軍隊越來越近，他們拔刀舉槍，對準葉玉。

墻頭的崔久急忙大喊：“小玉，你快回來！”

葉玉回眸，淡淡道：“對不住，答應大家的很多事，我做不到了。”

胡大娘與劉大娘在大門的門凄厲地哭著。

“小玉，小玉，你快回來！”

大人的慟泣、小孩的哭啼、越來越來急的冷風嗖嗖聲回響在耳畔。

葉玉繼續高呼：“草民自愿伏誅，史大人在上，草民有冤呈稟！”

“我是長治寨主葉玉，所有罪孽皆在我一人，其余人是無辜的，草民愿意伏誅謝罪！”

看這形，他們還有何不明白？

昔日他們跟葉玉打得頭破流。

原來……搶的本不是什麼寨主之位，而是送死的資格！

疾風拂過勁草、拂過山腰、拂過樹林，橫掃而來。

葉玉有些站不住，踉蹌幾步，舉著書繼續前行。

“草民自愿伏誅，史大人在上，草民有冤呈稟！”

一步步地走上前，很快被兵卒圍起來。

一長槍打彎的，葉玉悶哼一聲，半跪在地。

遠方的樹林。

梁崇形一，被陳七抓住。

“主君，您不能去！”

若是此時出去，與逆黨同罪，梁氏經不起此等罪名。

他們在此勸了兩日，那群村民本不信，原以為歇息一天，明日再行良策。

可討伐的軍隊提前來了。

葉玉不知為何會回長治，薛二牛為何沒看？

梁崇遙那被圍在中央的單薄形，頓時紅了眼，“怎麼會跑出來？”

陳七默然。

梁崇五指摳著坑坑洼洼的樹干，心揪作一團。

一道口哨聲響起，引起他們的注意。

高溪山與幾名羌人站在山坡上，正在看這出好戲。沒想到，他還沒出手，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梁崇與之對視，“你竟然沒死？”

高溪山出一抹邪笑，涼涼道：“我雖沒死，但可是要死咯。”

聞言，梁崇眸中俱是恨意，若非他來襲，玉兒也不會并村建寨，平白被污蔑謀反。

他拔刀沖向高溪山，后十幾名護衛跟上，勢必要將他捉住。

高溪山冷笑一聲，他此行人，不宜，立即轉逃遁離去。

只是，很可惜……沒機會看那子如何死了。

寨子前方。

一群兵卒圍著葉玉，半跪在地，咬牙大喊：

“史大人在上，草民有冤呈稟！”

一桿長槍落下，將直的后背打彎，五臟六腑似擰作一團，劇痛襲來，咬牙忍著。

葉玉悶哼著趴在地上，一時耳鳴眩暈，頭昏眼花，手上的書滾落在地。

腔積著一團東西，有些呼吸不上來，鼻息聞到淡淡腥味。

葉玉神思恍惚，聲音越來越輕：“我……我……”

遠的山巔升起朝，利刃舉起，刀口反的芒晃花的眼。

眼前驟然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清。

不能率領百姓抵抗，那樣傷亡只會更多，唯有死了，這份罪孽才能平息。

輕笑一聲，這世道，活著……真難。

利刃落下，葉玉閉雙眸。

刀槍相的“錚鏘”聲在耳畔回，那把刀被攔住，

云紋刺繡的翹頭履落在面前，一雙有力的手臂將抱起來。

來人輕聲喚著：“兒？果真是你！”

劉景晝掌審判與律法，平定叛、誅殺逆賊自是由他執辦。

更何況，他一向最恨山匪，一路上馬不停蹄、直奔長治，就是為了把賊首斬下。

可卻沒想到，賊首會是，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只一眼，他就認出。

葉玉落在他懷中奄奄一息，雙眸空，索著手扯他的領，聲音低微道：

“看我……書。”

的軀微微抖蜷一團，好不可憐。

傷重，劉景晝紅著眼，雙手抱起不管不顧地轉往回走，看見地上的書，似被上面的鮮灼傷眼睛，不忍直視。

旁邊識趣的小吏連忙撿起來呈遞。

“史大人。”

葉玉了，“念。”

既然是史，他要盡快知道長治的冤屈，省得待會昏迷，清算無辜鄉民。

劉景晝看見這模樣，不忍拒絕，咬著牙低聲音道：“念。”

小吏追在劉景晝后，小跑著念出來。

“青天大老爺在上，我有蛋！！！”

念出來之后，他覺得不對，頓了頓。

小吏：“？？？”

劉景晝蹙眉，停下腳步，回眸覷一眼那小吏：“字都念不好，這活干脆別干了！”

小吏眨眨眼，看著那封書，還真是一個蛋。

葉玉聽到，頭也不昏了，子一抖立刻清醒，中氣十足道：

“不是蛋……是'冤'。”

“我不會寫'冤'，我就畫了個圓，與冤同音。”

扯了扯角，嘿嘿一笑。

劉景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