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夜風從殘破的玻璃進來,宋韻眼淚涼了,渾止不住的抖。
上了一道土坡,前方已能窺見遠村莊零星的星火。
只要一直開過去,就逃了險境。
咬著牙,突然調轉方向,蘇大哥還在蘆葦里生死未卜,那幫人想殺,又怎麼會留下蘇巖這個活口?
白保時捷在夜下晃出一條線,利落調頭,往回開的同時,一束車燈從岔道的盡頭出,刺目的白燙得一激靈。
司機的車技是老手了,漂移和剎車幾乎沒聲音,跟車頭相對而行,呈筆直的線。
宋韻匍匐在方向盤上,仔細觀,是一輛黑路虎,蟄伏在夜幕中,豪邁又狂浪,像一匹野狼。
宋韻看見青州省Q打頭的車牌號。
兩輛車同時停下。
男人從路虎上下來,屬于程亦錚標志的眼睛,深沉幽邃如海,在寂靜的長夜里,牢牢地定格住。
宋韻僵的稍緩,長長舒了口氣。
車窗的玻璃在腳下碎了一地,一只腳穿著鞋子,一只腳沒穿,腳有沒有扎傷,不清楚。
男人敲車門,“宋韻,開車門。”
宋韻解鎖,他用風裹住,忽如其來的溫暖讓宋韻神怔了怔。
他檢查的腳,被碎玻璃劃破了好幾道口子,有些細茬還粘在的上,他耐心清理干凈。
他神肅穆,“路邊躺著的男人怎麼回事?”
“他……想殺我,我拿鞋跟扎了他的眼睛。”
冷春試探了男人的鼻息,“沒死。”他眼珠模糊,兩耳也出,八傷到了顱腦。
宋韻嚨干,語不調,“他、他還能活嗎?”
程亦錚吩咐冷春,“先送醫院。”
他這趟帶了冷春和四五個保鏢,開了兩輛車,保鏢拖著男人坐上第二輛。
宋韻忽然出聲,“蘆葦里還有一個人,姓蘇,你們快去救他。”
保鏢跳進蘆葦,大約十分鐘,蘇巖跟著他們出來,蘇巖皮青臉腫,好在強壯,著實抵擋了一陣,只是那伙人見有人來,扔下手提包,一溜煙的跑走。
冷春沒讓他們追,畢竟荒山野嶺,他們是外鄉人,靜鬧大,討不到好。
蘇巖雙眼熱切,“你沒事吧,宋小姐。”
“我沒事,蘇大哥。”
宋小姐、蘇大哥,雖然知道宋韻不可能對他產生什麼心思,但蘇巖眼睛落在宋韻上時,同為男人,程亦錚有種自己人被其他男人覬覦的醋意。
他冷臉上點燃一煙。
冷春吩咐保鏢,“蘇先生傷,帶蘇先生一同去醫院檢查一下。”
蘇巖原不想去,宋韻建議他去,他半推半就被保鏢帶上第二輛車。
程亦錚掐滅煙,走近保時捷車旁,小心翼翼掉宋韻的,粘連太久傷口容易潰爛。
山里的夜風一吹,宋韻了僵的腳,腳心冰涼徹骨。
他忽然彎下腰,打橫抱起,“摟著我。”
雙手圈住他脖子。
夜里氣溫低,宋韻被吹得清醒了幾分,“晚上沒地方住。”
程亦錚吩咐冷春去開宋韻那輛車,他把抱進路虎,“住車里。”
路虎的車廂還散發著新車的皮味兒,后車廂比的保時捷大一倍不止,而且車皮堅實敦厚,安全十足。
“查到什麼線索了?”
他打開車里的備用藥箱,點開車燈,宋韻腳下一涼,他指腹沾藥覆在的傷口上。
冰涼又輕微的砂粒。
宋韻半蜷著,“姓邵的兄弟殺過人,他說我會是他殺的第三個人。”
“為什麼會來寧縣呢,也不跟我說一聲。”
宋韻知道瞞不住,他能來寧縣肯定是張芷怡通風報信,“大伯書里夾著兩張照片和幾張樺樹葉,說明他反復來過寧縣,我覺得是一條線索。邵家兄弟以為今晚能結束了我,供出一個人,翁冉。”
程亦錚郁肅穆,“又是程亦哲邊的人。”
“再給我兩個月,你別再靠近他。”
“可我靠近他確實能獲得更直接的線索,不是不信任你,你說了,我們并肩作戰。”
程亦錚從車的車載小冰箱里取出一瓶礦泉水,覺得還不夠冰,又夾了幾粒冰塊進去,喝下半瓶下火氣,“下次不許單獨行,如果需要人陪著,告訴我,不準帶其他男人。”
宋韻微僵,扭頭注視他。
他拉下眼罩,“睡覺吧,明天我跟你一起查。”
他仰靠在后座,長有些展不開,像是睡著了,沒再出聲。
宋韻知道他累,在中原集團連軸加班,又坐車趕到寧縣,力已經支。
輕輕靠著他,張一天的心在這一刻松弛下來,最后的一窄視線里是,遠的山村,近波浪一樣翻滾的蘆葦,一圓月遙掛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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