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心尖猛地一震。

又是這種眼神。

像是荒原上的類鎖定獵的眼神，骨直白，似乎帶著滾燙的溫度，能將濃沉夜灼穿一個。

男人虎口的槍繭是糙的，在細的手腕皮上激起一陣戰栗。

他沉默地盯著，不發一言，上冷冽的霧凇氣息卻已織起天羅地網，將困縛其中，無可逃。

口干舌燥，心跳飛快，錢多多覺到，自己的整顆心似乎下一刻就會從嗓子眼里蹦出。

無聲對峙數秒鐘，終于咽了口唾沫，嘗試著出一個尾音發的句子：“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陸齊銘注視著，片刻才開口，聲音沉而微啞：“剛才在電影院，我本來想牽你的手。”

一簇火苗點燃耳廓和兩腮。

錢多多在黑暗中紅了臉，囁嚅著輕問：“那怎麼又沒牽？”

“一是因為你對電影劇很迷，我怕打攪。”陸齊銘語氣很平靜，“二是沒有得到你的允許，怕你覺得冒犯。”

錢多多暗自做了個深呼吸，盡量也學他那樣平靜，問：“所以你想現在牽手嗎？”

“現在，不止是想牽手。”

“……”

錢多多全的溫度越來越燙。

兩頰燥燥的，上也燥燥的，像無數只踩過火堆的小蟲在皮上爬。

僅僅隔了半米不到，這距離近到人害怕。像被卸去所有勇氣，在這一瞬，無論如何不敢再直視他。

不知怎麼回話，錢多多很輕地咬了下瓣，頭也無意識埋下去。

須臾。

后頸襲來霧凇般冷冽的氣息。

下了，被兩長指輕住，再抬起來。

視線游移，心慌意也，被溺進陸齊銘那雙幽沉晦暗，又沉如霧靄的眼睛。

“多多。”

男人啞聲喚名字，如此親昵，小心翼翼，“我可不可以，進一步？”

第44章

車空間黑暗。

車載香氛不知用的什麼品牌, 氣味宜人，像是冷調質的雪松。

短暫的零點幾秒間, 錢多多看著陸齊銘沉郁的眸, 心率震，不知怎麼又想起小姨對小姨父的吐槽。

小姨說，部隊出來的男人不僅犟、認死理, 腦子一筋不懂轉彎，還多多都有點兒大男子主義, 最喜歡一意孤行。

小姨影響, 錢多多心目中的軍人形象也一直是冷古板的。

可是陸齊銘這個新男友, 似乎和小姨說的不一樣。

他甚至, 連想與有進一步的親接, 都如此謹慎小心、耐心克制地征求意見……

思緒糟糟一通神游。

錢多多被強烈野的男氣息兜頭籠罩，呆愣在原位，忘了答話。

那頭。

見未作聲, 陸齊銘也不催促，烏沉沉的眼眸注視著，安靜等候。

又過數秒，他像意識到什麼，住錢多多下的手指緩慢松開, 高大軀同時后撤，重新將自己逾越過的距離拉回至原。

“對不起。”

他啞聲說, 嗓音聽上去顯得暗沉而忍，像在竭力抑某種洶涌的癮念般，“當我沒有問。”

錢多多腦子還是的，聽他這麼說，糊里糊涂地就應了一句, “沒事。”

這句話過后，車廂再次一靜。

錢多多調整坐姿，背脊在副駕駛的座椅靠背上，心跳如雷，兩邊臉蛋燙得快要失去知覺。

陸齊銘則靠坐在一旁，微垂眸，兩手指用力掐摁眉心，眼底緒晦暗，不知在想什麼。

滴答滴答，時間溜過去兩秒。

片刻。

陸齊銘右手垂下來，再開口時，整個人的狀態似乎已恢復往常的波瀾不驚，“很晚了，走吧。”

“嗯……”

不知是被他的氣場給震住，還是尚未從慌張中平復過來，錢多多臉紅紅的、耳朵脖子也紅紅的，下意識點頭，再次手去推車門。

手指滾燙，金屬把手卻是冰涼的。剛上去，泛紅的纖細指尖便微不可察地了，作頓住。

駕駛室一側，陸齊銘察覺，視線微轉，再次看向緋紅如火的臉蛋。

“怎麼了。”他低聲問，語帶關切。

“……”錢多多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勇氣，竟鬼使神差般也轉頭看向他，問了句，“你想進到哪一步？”

這個疑問句讓陸齊銘意外。

他說：“什麼。”

“你剛才不是問我，可不可以更進一步嗎？”錢多多說著，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努力讓自己的表和神態看上去不那麼慌張，“是指什麼？”

陸齊銘微抿，右手食指不痕跡地輕蜷一瞬。

目之所及，這姑娘面紅耳赤，分明慌得要命，但一雙烏黑分明的眸卻像吸滿了浩瀚銀河的繁星，璀璨奪目。

從大范圍的漆黑寂靜中突圍而出，為一座指明燈。

這種危險又致命的吸引力，是陸齊銘過去三十年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的。

如何抗爭？本無力抗爭。

他早就為著了魔。

哪怕明知是深淵，一腳踏進去就會摔得碎骨，他也甘之如飴……

看著年輕孩子秾艷明的面容，陸齊銘未作聲。

“是指一些肢上的親接嗎？”

見這人不答話，錢多多自顧自猜測，盡量佯裝出最鎮定自然的語氣，“你想跟我牽手，擁抱，還是接吻？”

陸齊銘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須臾，眉峰很輕地一抬。

確實有點出乎意料。

這姑娘前一秒還張得不敢看他，這一秒，忽然變得大膽起來。

“你別一直這樣看著我。”錢多多著頭皮又說了句，輕皺眉心，嘀咕，“回答我的話。”

又是兩秒鐘的死靜。

而后，沉默良久的陸齊銘才終于開口。他直視著，道：“我剛才其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話音落地，錢多多眸突地微閃，有點沒理解：“……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我親行為的程度，完全取決于你能接到什麼程度。”陸齊銘目落在面容上，語氣很平靜，嗓音卻略顯幾分啞，“如果把決定權完全到我手上，對你來說，或許出格。”

這一堆彎彎繞繞，讓錢多多暈乎：“聽不懂。”

陸齊銘聽完，靜默幾秒，把剛才的言論用直白簡單的措辭做了個翻譯。

“我想和你睡覺。”

錢多多：“……”

“但是我知道這個進程太快，你不會接。”陸齊銘眸沉沉的，表平靜，“所以決定權給你，能進行到哪一步，在你。”

錢多多僵在原地，驚呆了。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從他口中聽見如此一番虎狼之詞。

聽聽他在說什麼？

憑空一簇火焰嗖地竄起，直將從頭發到腳趾都烤到。

“你……”錢多多睜大眼睛瞪旁的男人，惱織，被窘迫沖昏頭腦，直言道，“你說這種話不害臊嗎？你居然臉皮這麼厚？真是沒看出來。”

“對不起。”

陸齊銘看著，目坦然而清定，眼見眉梢不見半分被責罵的懊惱和窘態，平靜自若道，“我跟你道歉，也接你的批評。”

“……”錢多多真的無語了。

本來還想懟他兩句，可人家道歉道得這麼坦率又真誠，竟讓啞口無言。

幾分鐘前，忽然問他到底想要怎麼樣的“進步”，深究心態，其實頗為復雜——帶著點兒對男之事的好奇、調戲正人君子的戲謔好玩，也帶著點兒初始階段，不愿意被男方牽著鼻子走的好勝心理。

本來就是。

先心的人是他，先告白的人也是他，現在他們正式開始，被他隨便兩句話就弄得陣腳大，多沒出息。

所以想順便戲弄他一下。

可誰能想到，這男人說話做事安全不按常理出牌，臉皮既薄又厚，不僅會嚴肅克制地說話，還會冷靜沉穩地講葷話！

錢多多憤又郁悶地琢磨著。

一旁。

陸齊銘的視線始終瞬也不離，平靜而直接地注視著。見這姑娘耷拉著腦袋不做聲，一副生悶氣的姿態，只覺得憨可。

“還在生氣？”他輕聲問。語氣平靜而溫淡，含著一分若有似無的興味。

錢多多聞言，腦袋往車門方向轉過一個角度，不搭腔。

“對不起。”陸齊銘只能再次道歉，語氣更低也更，溫聲細語地哄，“是我的錯。”

錢多多自格溫和，耳子心也，不高興了也只會生悶氣，從來不會與人正面沖突。

這人第一次道歉時，的態度就已經松，沒隔幾秒鐘，又聽見他不厭其煩道歉第二次，心里的惱意當即消散得一干二凈。

怎麼就這點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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