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見狀,朝手下投去一記嫌棄眼神,擺擺手,把人揮退到邊上, 視線重新看向陸齊銘。
陳宇瞇了下眼睛。
只見這人形朗高大而又清,刀削般的廓線匿在影中, 上袖口半挽,一條蜿蜒猙獰的疤痕蜈蚣般乖順,伏在實的腕骨理上。平添幾分腥氣。
對方亦直視著他。
與陳宇打量審度充滿警惕的眼神不同,這人的眼神靜得像一片潭,冷而沉, 筆直盯著陳宇雙眼,教人心頭發虛,不寒而栗。
陳宇不知道這人哪條來路,但從這氣度便能得出結論,不是個簡單的角兒。
今天他使這出小計灌醉趙靜希,借機將錢多多騙來,說到底,還是對這個小網紅數日前的拒絕耿耿于懷。
這里是他的地盤。
想著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孩子,落他掌心,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還不是只能任憑他想干什麼干什麼?
陳宇家境殷實,雖算不上頂級豪門,但在南城也能排上名號。家中父母在商界混得開,各個圈子都有點兒人脈。如果今天來的只是錢多多,他有的是辦法讓這小網紅乖乖就范。
可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男朋友”,著實不像個善茬。
現在怎麼辦?
陳宇眉頭越皺越,舉高杯子喝了口酒,心頭琢磨著。
就在這時,背后一個染紅的小混混了歹念。趁著陸齊銘和陳宇無聲對峙的空隙里,他眼珠子賊溜溜轉了兩圈,邊挪著步子上前,邊悄悄手,向別在腰帶后側的彈簧刀……
陸齊銘察覺,余掃過去,小混混便形驟僵,如同被施了定咒似的定在原地。
那眼神本不像人類,而是像某種掠食者,帶著金屬的冰冷和嗜殺的暴戾。
風輕云淡的一個側目,足夠令人膽寒。
小混混被震懾住,又灰溜溜地退后幾步,站到了陳宇后。
空間有無形的暗流在涌。
氣氛繃。
又過了大約三秒鐘,陳宇終于故作輕松地輕笑一聲,踏著步子朝陸齊銘走近兩步,說:“原來是錢小姐的男朋友啊。這位老哥,怎麼稱呼?”
“我姓陸。”陸齊銘淡淡地說。
陳宇聞聲,挑了下眉:“陸先生應該還不知道吧。我和錢小姐之前是故,關系好得不得了,這不,有段日子沒見面了,在這兒遇上,我就想做東請錢小姐喝兩杯而已。可別誤會老弟的一番好意啊。”
陸齊銘語氣冰涼:“我朋友不喜歡喝酒。”
見這人油鹽不進套不了近乎,陳宇心頭惱火,但仍強著不顯在臉上。
生意場上虛與委蛇是常態,陳宇的笑容信手拈來,仿佛之前和錢多多的過節只是一場夢,真把當做至好友似的。
“對對對,我的我的。孩子嘛,不喜歡喝酒也正常。”陳宇邊說邊踱步走回卡座,隨手倒滿一杯威士忌,折返回來,“那就請陸哥賞臉,替你滴滴的小寶貝兒喝一個,怎麼樣?”
陸齊銘面無表看著陳宇,沒有任何作。
這一幕落在錢多多眼中,直令心驚跳,整顆心都懸上半空。
和陳宇有過接,知道這人是什麼德,家境好的二世祖,仗著家里有點小錢,爹媽也溺,喜歡擺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待人,對孩子更是沒有半分尊重。
陳宇剛才說,只是偶遇到想請喝杯酒?錢多多一個字都不信。
真是偶遇的話,剛才會那樣攔嗎?
如果不是陸齊銘及時出現,陳宇手里那杯威士忌,這會兒估計不知道會以什麼手段灌進里……
想到這里,錢多多不由更加焦急,眼簾,眼珠子定定盯著陸齊銘垂在側的右手。
千萬不能接。
說不定酒里下了毒藥。
那頭。
陳宇手舉酒杯,直勾勾瞧著陸齊銘,試圖從對方的表中看出什麼破綻——比如他的鎮定和冷靜只是偽裝,其實心里也跟自己一樣發怵。
然而僅僅一秒,陳宇便懊惱地發現,這人是真的沒有任何緒。
對方居高臨下看著他,眼神甚至沒有任何刻意的恫嚇,而是平靜的,淡漠的,就仿佛,他甚至還不夠格讓這人到哪怕一一毫的威脅。
“……”這個認知跳進腦海,瞬間讓陳宇鬼火直冒。
他暗自咬了下牙,玻璃杯的手指也收幾分,骨節,咯吱咯吱地響。
又過須臾,陳宇徹底繃不住了。
他皺著眉極不耐煩地道:“怎麼了啊陸哥?喝不喝你倒是給句話,是不是嫌老弟的酒次了?”
陳宇說這番話的音量已然抬高,甚至蓋過了空氣里的搖滾樂。
一幫子手下全都聽出自家老板的怒氣,全都一改之前的懶散勁,慢慢站直了子,目兇。
見此景,錢多多心提到嗓子眼兒,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這個酒吧是陳宇的,在這里和他正面沖突,他們無疑吃虧。而且靜希也還不知道在哪兒……
就在錢多多心急如焚一籌莫展之際,陸齊銘終于有了作。
他出手,接過陳宇手里裝滿威士忌的酒杯。
“好!”陳宇勾起角,眼底閃過一惡劣又猙獰的笑意,順手把自己的酒杯也端起來,“喝了這杯酒,從今以后,陸哥就是我陳宇的朋友。”
說完,清脆一聲“叮”。
陳宇手里的水晶杯撞過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陸齊銘拿著杯子卻不往邊送。安靜半秒后,腕骨漫不經心一翻,杯子里的酒便嘩啦啦傾灑下去。
深金的酒被地面襯得暗黑,像條蟄伏在暗的蛇,沿鏡面地磚爬向陳宇的鞋尖。
價格不菲的蛇紋皮鞋被浸。
“。”陳宇下意識跳了下腳往后挪步,再抬頭時,裝不下去了,直接瞪著陸齊銘怒道,“你他媽耍我呢?”
陸齊銘隨手把杯子扔一邊,平靜地說:“不好意思,手。”
陳宇:“……”
陳宇氣得七竅生煙,攥拳頭想揍人,可一瞧這位的格,和對方臂上若若現的繃線條,又有點兒不敢。
可畢竟當著這麼多手下人,吃癟了一臉土,還是在自己地盤里。真要傳出去,他在圈子里還能混?
糾結再三,陳宇愈發惱怒,索直接拽過紅混混的領子把人揪過來,沉聲命令:“媽的,躲那麼遠干什麼,沒看老子讓人玩兒了?給我揍死他!”
說完,陳宇手一搡,紅混混直接被趕鴨子上架,推到陸齊銘跟前。
“……”
紅混混在小姑娘面前還能充“壯漢”。但實際上他個子只有一米七幾,人也細條,往陸齊銘眼皮子底下一杵,跟個都沒長齊屁孩兒的。
仰頭瞟一眼上面,男人垂著眼皮冷淡瞧著他,像在看猴。
剛才他想暗中襲,讓這位一個眼風便震得彈不得,已經留下心理影。這會兒老板自己害怕不敢上,就把他推出來當替死鬼?當他大傻蛋!
紅混混心里一千一萬個不愿意,又不想讓兄弟們覺得自己怕,只好深呼吸,一咬牙,豁出去似的拔出彈簧刀,直直朝陸齊銘刺去。
“小心!”錢多多嚇得驚呼出聲。
眼前寒閃過,陸齊銘眼皮都沒一下,一個利落側,閃避開。并不下狠手,只是順勢攥住紅的手腕輕輕一擰,卸下那把利。
“哐當”一聲,彈簧刀應聲落地。
紅甩著手腕發出殺豬似的嚎,哭爹喊娘溜回同伴中。
短短幾秒鐘,在場其余打手都看得雙打,心想:這行云流水的手,一看就是練家子,再上去,那不等于送死?
“都愣著干什麼……”陳宇慪火得臉都發綠,一腳踹在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屁上,斥道,“老子平時好吃好喝供著你們,關鍵時刻一個都不敢上?養你們吃干飯啊!”
怒罵完,數名手下仍是埋著頭,一聲不吭。
陳宇眼前一黑,簡直要氣昏過去。
就在他被怒火沖昏頭腦,準備捋起袖子親自干一場時,陸齊銘終于開口,眉眼冷靜地說了一句話。
他淡聲道:“勸你別再挑釁。”
“哈?”陳宇怒極反笑,“老子挑釁你又怎麼了?你當我真不敢和你打架?”
陸齊銘沒有任何緒地說:“比起打架,我更擅長的是絞殺。”
陳宇:“……”
錢多多:“……”
所有酒吧打手:“……”
趁著眾人愣神的當口,錢多多意識到不能再這麼耽擱下去。
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而后便沉聲道:“陳宇,我是接到我朋友的電話才來的你這兒。我想,整件事到底是什麼況,你應該最清楚吧。”
話音落地,在場打手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有種被猜中真相后的心虛。
陳宇倒還算淡定。他皮笑不笑地扯了下,說:“幾個意思?錢小姐是懷疑我綁架了你朋友?我提醒你,咱們是法制社會,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要講證據,不然我可要告你誹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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