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灼最近倒是春風得意。

與之相反的是林特助。

他最近上班的時候異常萎靡，顯然沒有以前那麼積極向上了。

傅斯灼瞥他一眼，開玩笑似地道：“放輕松，我沒有要給你相親的意思。”

林特助此刻已經習慣傅司長最近里偶爾吐出的一句冷笑話了。

他干笑兩聲，說：“謝謝傅司長。”

又嘆口氣。

因為明天便是除夕，今天只要上半天班，除夕再休一天，班味了，外大樓里的整氛圍要比以前輕松許多。

林特助想起他剛剛聽到的消息，猶豫片刻，還是道：“剛剛前臺傳來消息，說是有個人想要見您。”

當然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見到傅斯灼的，更何況還是與外工作無關的人，但是……

林特助道：“那個人說，他是您太太的親生父親。”

傅斯灼作頓住，手里的鋼筆慢悠悠轉了一圈，隨即開口道：“趕出去。”

林特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

“我太太只有母親，我只有岳母。”他抬眸，“無關要的人，也能進外大樓嗎？”

林特助點了下頭，說：“明白。”

他拿著已經簽好字的文件，下去了。

——

下了班，傅斯灼從外大樓里走出來，地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他走到停車，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有一個人站在這兒，等候已久。

男人穿了一件還算面干凈的舊大，特意亮的廉價皮鞋，五依稀能看出年輕時候的俊朗，只有脖子上圍著的紅圍巾破壞了整個穿搭。

以及……這人從骨子里出來的卑懦。

傅斯灼抬手輕點表盤，抬眸道：“給你五分鐘，盡快，我還要去接我太太回家。”

趙子騫囁嚅著看向他，神莫名：“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止你，劉翠英和沈長林也看不起我，從來不允許我跟小桉一起去那兒，不就是看不起我嗎？他們覺得我在娛樂圈里不火，賺不到什麼錢……”

傅斯灼沒心跟他聊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他計時：“三分四十九秒。”

趙子騫恍若未聞，繼續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說：“小桉一直覺得我背叛了我們的婚姻，可是不知道我為這段婚姻付出了多，年輕的時候，娛樂圈多富婆想包養我，都被我拒絕了……”

“三分十二秒。”

“他們打我，要不是因為這個，我在娛樂圈能一點水花都沒有嗎？”

“二分四十九秒。”

“為什麼小桉不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珠珠那個時候那麼小一點點，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的出國？一點都不珠珠，也一點都不我。”

“二分十三秒。”

他看向傅斯灼，眼底都是絕：“我欠了很多債，我活不了了。”

“我欠了很多人，很多債。”他緩慢重復。

“一分四十九秒。”

“我欠了小桉，年輕漂亮的時候就跟我在一起來到京北市，我那時候沒錢，就陪我住狹小的出租屋，說我一定會火的，但是我讓失了。”

“我欠了小玉，跳芭蕾舞的時候優雅又漂亮，小時候想讓我去看的表演，我總推說沒空，我甚至沒看過一場完整的演出。”

“我欠珠珠的最多，我欠最多，小時候這麼一點，坐在我的肩膀上，也是在今天晚上，京北市中心啊，會放煙花。”

他低下頭，有些哽咽了。

“京北市中心啊，會放煙花，坐在我的肩膀上，把許愿大聲喊出來，說希……希我們一家人，能永遠在一起，我當時答應了。”

他急促地懺悔著，不敢在曾經最親的人面前說，而只說給傅斯灼這個陌生人聽。

于是傅斯灼停止計時。

他看向趙子騫，終于開口道：“可是你食言了。”

“我食言了。”他臉上的怨恨不見了，終于浮現出懊悔，“我食言了，我對珠珠食言了。”

“那麼可，生下來的時候就是的，第一個喊的人是我，喊我爸爸，小小的手，握不住我的一手指。”

“后來長大了，覺得我冬天拍戲的時候冷，就拿這只手給我織了條圍巾。”

他笑起來，說：“這條圍巾跟一樣可，也是的。”

“拿這只手給我煮醒酒湯，第一次煮的時候，不小心燙傷了，悄悄藏著，不給我看。”

“我其實看到了，但是我沒有給涂藥。”趙子騫說，“當時……我怎麼不知道給涂藥。”

“我們珠珠，多乖啊。”

“但是為什麼不愿意給小桉打電話呢？”趙子騫像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想讓我們一家四口，一直在一起了嗎？”

傅斯灼冷眼看著他。

他一定早就知道答案了。

而后悔，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事。

時間還剩十秒。

九秒，傅斯灼打開車門。

七秒，趙子騫慌地看向他，問道：“你敢保證以后也會對珠珠好嗎？”

傅斯灼冷冷看向他：“你好像沒資格問出這句話。”

三秒，傅斯灼坐上駕駛座，把車門關上了。

兩秒，趙子騫瘋狂拍打著車窗，終于把話說出口：“你幫我跟珠珠說一聲對不起，我沒臉見了。”

最后一秒，傅斯灼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而趙子騫站在原地，低聲喃喃，不斷重復著兩句話。

——“你要一直對我們珠珠好。”

——“珠珠啊，爸爸對不起你。”

珠珠啊，沒實現當初的承諾，真的很對不起。

珠珠啊，當時沒給你涂藥，真的很對不起。

珠珠啊，讓你跟別的小孩不一樣……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

傅斯灼去了翠梧街附近的一家面包店，買了一袋面包和牛，又買了份壽司，這才走進花間集。

臨近年，花店總是比較忙的，傅斯灼徑自走到前臺，接手了沈珠楹的業務，作練地開始打單，磨咖啡。

一整個下午，兩人之間唯二的流，就是打單——遞單，包花——遞花，也沒什麼眼神傳遞，作卻自然又親昵。

差不多忙到晚上八點多，客流量漸漸了，沈珠楹也終于能口氣了。

“給你買了你吃的壽司，先吃點墊墊肚子，等會兒回去，李姨還做了你最的臘排骨。”

“老公，你……真好。”

沈珠楹癱坐在椅子上，累得一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

傅斯灼半蹲在旁邊，拆了那盒壽司，喂給吃，又開了瓶牛，繼續投喂。

他把面包遞過來的時候，沈珠楹搖了搖頭，說：“吃飽了。”

又盯著他，問：“你不吃嗎？”

不等傅斯灼回答，又反手把面包塞他里，蠻不講理地道：“你不吃也得吃。”

“……”

頓了幾秒，又一臉狐疑地道：“你今天話怎麼這麼？”

傅斯灼剛要開口，已經用眼神開始控訴他：“你不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