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葉琳瑯掩一笑，道：“方才見你在與夫人說話，怎麼，怎麼，現在你竟也要靠討好夫人過活了？”

盛蘭心搭著眼，用帕子拂去手背上沾染的花，一言不發。

葉琳瑯嘆氣道：“那個姬玉瑤，說是子骨弱，前些年都在寺里靜養，可實則我打聽過了，是因生來命格犯沖，自不被待見，只能去寺里避風頭，娘家不予撐腰，你當是什麼尊貴人呢？”

盛蘭心敷衍道：“所以呢？”

葉琳瑯道：“我們姐妹們也就罷了，主君從前那般疼你，要什麼給什麼，你怎麼甘心被這樣一個人一頭？這點心氣兒，倒是我高估你了。”

葉琳瑯這兩頭挑撥，企圖坐收漁翁之利的心思都刻在臉上了，若盛蘭心真是個普通妾室，如今這個境遇確實很難不頭腦發昏，做出點什麼來。

可惜不是。

既沒有被主君疼，也沒有所謂失寵。

平日里盛蘭心尚有閑心敷衍一二，今日卻真的倦了，道：“你這般看不慣，何必拿我當刀使，左右你也說了這樣一個人，弱好欺，把你從前對付我的本事顯個一兩手，給找點麻煩還不簡單？”

葉琳瑯抿著盛蘭心，表略顯認真，像是真把盛蘭心的話聽進去了。

盛蘭心冷笑，從側肩而過。

北鎮司外，弱好欺的姬玉落提著食盒，扣響了大院后門。

之前被霍顯強行擄來時許多人都見過的模樣，那開門的錦衛一怔，反應過來道：“夫人？！”

姬玉落溫聲道：“你們大人幾日不歸家，我來看看他，眼下，到用晚膳的時辰了，他可閑下了？”

錦衛道：“大人進宮了，去了有一陣，該回了吧，要不夫人進屋里等？”

“好呀。”道。

第77章

孟夏晝長夜短，黃昏時刻，仍舊天大亮。

流云晚霞包裹著紅，一點一點自西邊流逝，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流沙畫，流云微小的變化，最終都是朝向盛大的落幕，霞邊沿已經漸漸黯淡下來。

大雁群飛而過，驚了這片刻的寧靜。

霍顯從皇宮角門那間值房走出，門外的太監紛紛俯首，他闊步走了出去，角的弧度漸漸放平。

近來發生太多事。

從他算計蕭騁領兵南下起，趙庸對他便多了幾分探究之意，加上鎮司最近的作太大，辦了好幾個趙庸手底下的人，雖都是不起眼的小角，但群輕折軸，他想必也慢慢察覺出不對，只是沒有證據罷了。

如今到最關鍵的地步，他需比從前更謹慎小心。

待霍顯走遠，侍才推門進去，趙庸正仰頭注視窗外，表深沉。

侍躬遞來一份戰報，說：“前線傳來消息，九江府這一戰打了兩天兩夜，興南王暫時往回撤了一步，但也只是稍作歇息，還有的熬呢，國公爺不年輕了，也不知能不能吃得住……督公當初怎麼就讓他去了呢？”

明擺著讓霍顯擺了一道，但霍顯還不是得聽趙庸的？也沒非走到拿命去博的這一步。

晚霞被殘云卷腹中，最后一縷紅也消失了，天藍風清。

趙庸走到窗邊，闔起窗，道：“即便沒有霍顯作祟，這一戰他也得打，他既想要平天下，就必得掃清障礙，何況，誰說這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說罷，他揩了揩窗欄，捻著落灰的指腹道：“讓人干凈。”

侍忙應下是。

霍顯打馬回到鎮司。

已到下職的時刻，門外的錦衛也換了一，里頭的人更是稀稀拉拉，略顯松散。

籬從一間屋子里走來，將公文遞給霍顯蓋章。

雖說錦衛在外人看來辦案全無條理，可實則也得照章辦事，只是在他們這兒，“章”就是霍顯罷了。

籬邊走邊說：“夫人在里頭，說是給您送飯，等了有一會兒了。”

霍顯腳步頓了頓，顯然是有些驚訝，他草草看過公文，收了視線，卻逢一人忽然撞了上來。

那人匆匆忙忙，摔了個仰面朝天：“誒喲！”

待他起，忙說：“嘶，大人，屬下沒長眼，大人莫怪。”

他紅著眼，說罷又匆匆要走。

霍顯扭頭住他，“劉五，怎麼回事？躁躁。”

那名劉五的錦衛轉過來，憋得臉都紅了，“大人，我、我家那幺兒又犯病了，得去看看。”

話音落地，籬面了然。

劉五媳婦兒年初剛生了個閨，可惜生來就患羊角風，時不時搐，口吐白沫，小小的娃盡了罪，就這兩個月，劉五沒因銀子的事心，接連向司里支了幾個月的俸祿。

于是籬接著道：“劉哥，你那兒銀子夠嗎？要不我——”

說話間，一枚腰牌從空中丟了過去，籬頓時噤聲。劉五接住，一看是霍家的牌子，就聽霍顯道：“去府里支錢，缺多盡管跟賬房說，別為了那幾個銅板苦了孩子。”

劉五酸著眼，哽咽道：“欸。”

見他三魂丟了七魄的模樣，霍顯皺了下眉，“嘖，就這麼走著去？牽匹馬再走。”

“欸，欸！”劉五打起神，拔便往外跑。

籬看著，嘆氣道：“劉哥那孩子也是可憐，”

霍顯沒說話，抬腳要上臺階，卻忽然又被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錦衛住，他忍氣了鼻梁，腳步一拐，往另一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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