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云逍拿定主意，孫傳庭搶先說道：“清查銀行，需要有知銀行的人通力配合，此人非高行長莫屬。”

他可不是要為高福麗求，兩人本就不搭界，沒必要。

而是要維護云逍的面。

高福麗是大明商業銀行的元老，也是通銀行業務的干將。

將殺了，那豈不是說國師識人不明，自己打自己的耳？

云逍瞥了孫傳庭一眼，淡淡說了句：“準了。”

高福麗跪地謝恩，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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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蘇州城一改往日的旖旎、喧囂，陷一片肅殺氣氛當中。

王承恩領銜，南京各部、應天府、蘇州知府衙門，對大明商業銀行各大分行，尤其是總行和吳縣分行進行了徹查。

那位周行長何曾見過這樣的架勢？

不等東廠的人上刑，就已經神崩潰。

接著就是竹筒倒豆子，將自己的罪行和盤托出，只求王承恩能給他一個痛快，當然了，能留、一條狗命是最好的。

其貪腐的數額之巨，令人咋舌。

這些年來，他利用大明商業銀行吳縣分行行長的職權，勾結地方吏，違規放貸給那些資質不足的商戶，從中取高額的“好費”。

對于那些急需資金周轉的正經商人，則是百般刁難，索要巨額的“茶水錢”，否則便不予批貸，或是故意拖延。

單是這些年他私下置辦的田產、宅院、古玩字畫，便已價值數十萬兩白銀。

更令人目驚心的是，還不是什麼。

地方上貪腐幾十萬兩銀子的事，屢見不鮮。

周行長的貪腐案，如同拔出蘿卜帶出泥，竟牽扯出了一樁涉及上海海關員，以及江南部分富商的驚天走私大案。

為了活命，周行長將所有與他有所牽連的員、富商的名字、罪證，以及他們之間往來的信、賬簿等，盡數供了出來。

猶如一張巨大的黑網，盤錯節，其中不乏在江南地界名聲顯赫的士紳族。

甚至還有上海海關、海事總督衙門的高，與商人勾結，走私謀取暴利的事。

只不過以周行長的層次，只是知道有這麼回事，卻無法接到核心的機。

王承恩一邊記錄，一邊暗自心驚。

他知道，這次江南又要掀起一場天大的風暴了。

次日清晨，天微亮。

王承恩便將厚厚一疊審訊記錄、相關的賬冊以及搜繳上來的信等，悉數呈到了云逍的面前。

“好，好一個大明商業銀行！好一個蘇州吳縣分行！”

云逍隨意翻看了一下，然后漠然一笑。

“我嘔心瀝，以銀行為國聚財，為民生息，卻不想，竟養出了這等吞噬民脂民膏、蛀空國家基的碩鼠！”

“著實該殺！這些無法無天的蠹蟲，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儆效尤！”

崇禎帝亦是面鐵青。

別的不說，他就是大明商業銀行的東。

貪銀行的錢，就是他的錢袋子啊！

更何況他的份是皇帝。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吳縣分行，不過是冰山一角，此事背后牽扯之廣，已然搖國本。”

“這些蛀蟲已然深骨髓，若非施以雷霆手段，用重典加以清除，大明危矣！”

“此事，不僅要查，還要一查到底，挖骨療毒，絕不可有毫姑息！”

“要讓這商業銀行，真正為大明富國強兵的利，而不是某些人中飽私囊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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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行轅花廳。

這里曾是前朝某位巡的書齋，如今權作云逍的臨時議事之所。

次輔李標、戶部尚書孫傳庭、司禮監掌印王承恩，以及大明商業銀行總經理高福麗，并幾位隨駕的戶部郎中、主事，早已正襟危坐，氣氛不免有幾分抑。

高福麗一素，不施黛，眉宇間帶著幾分難掩的倦意和憂慮。

雖然并未查出直接貪腐的證據，但是包庇、縱容之國，肯定是逃不掉的。

云逍的目緩緩掃過眾人，開口道：“諸位，大明商業銀行自創設以來，通貨銀、便商旅，于國計民生，確有裨益。此非虛言。”

眾人聞此開場，心中略定。

孫傳庭微微頷首，作為戶部尚書，他對商業銀行帶來的財稅增長與經濟活力，最有切會。

然而，云逍話鋒一轉，便如平地起驚雷：“然則，權柄若無韁鎖，則如猛虎出閘，利弊之間，旦夕可變。且問諸位，如今這商業銀行，尤其遍布各地的分號，其權責是否已然過重？”

他轉向高福麗，目銳利如劍：“高掌柜，你執掌銀行中樞，當知我所言非虛。”

“地方分行行長，手握千萬銀兩之調度，儼然一方諸侯。”

“上欺總號，下瞞府，勾連豪紳，魚百姓，此等弊，難道還嗎？”

“便如此番吳縣分行一案！”

云逍聲音陡寒，“區區一分行行長，竟敢鯨吞國帑，藐視法度！”

“若非同陛下微服至此，偶有所察，還要禍害多良善，侵蝕多國本？甚至危及我大明江山社稷！”

“長此以往，這商業銀行，究竟是朝廷的錢袋子，還是養癰之所？”

高福麗聞言，軀微，霍然起，對著云逍深深一福：“國師明察秋毫！”

“都是屬下督導不周，用人不明之過。”

“銀行地方之權泛濫，已尾大不掉之勢，若不加以整飭，他日必生大變。”

“屬下……屬下懇請國師示下，如何匡正時弊，重塑銀行之綱紀。”

云逍見高福麗能有此認知，神稍緩，頷首道：“高掌柜能明此理，善莫大焉。”

他目沉凝道：“我決定了，大明商業銀行今后之本，當在儲蓄、借貸、匯兌、結算四事。”

“至于其銀券發行之權……”

他的目轉向孫傳庭，一字一頓地說道：“必須從商業銀行手中盡數收回！”

“此權當歸于朝廷，由戶部統一印造、發行、監管！”

此語一出，滿堂皆寂！

花廳中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