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科考結束，各家學子都在上京里活，書院了夫子專為他們答疑解之，其余學子都放假不必再去。

但荼錦還是去了。

在人聲鼎沸的書院里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張載雪，正有些沮喪，就聽旁邊的人議論：“張載雪能前三？當真？”

荼錦的耳朵當即就支了過去。

“張載雪什麼出？又有太師提點又有主考問候的，他不前三誰前三？”另一個人酸溜溜地道，“把他那出給我，我包中狀元。”

“想想也是，說不定咱們苦讀的時候，他已經連題都看好了，瞧那不慌不忙的模樣，唉，真是不公平。”

一向害怕這些人，原是該聽了就走的。

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荼錦一咬腮幫子，竟就沖了出去。

·

張載雪正在家里待客。

陳寶香和張知序認識的人太多了，這些人似乎只是想借這個機會來見他們，所以鬧哄哄地滿整個庭院，喝酒聊天，從白天一直玩到了深夜。

張載雪無奈作陪，目時不時往門口的方向瞥。

別人都有這麼多朋友，怎麼他的朋友不知道來。

夜深席散，陳寶香和張知序開門出去送客，張載雪跟在后頭站著，有些氣鼓鼓的。

一顆小石頭突然從旁邊滾過來，骨碌碌地到了他的腳邊。

他側眸看過去，就見石獅子的影之中，有個悉的人朝他怯生生地笑了笑。

居然一直在這里？

張載雪覺得不敢置信，大步走過去：“你做什麼？”

荼錦脖子了，小聲道：“等，等你。”

要等人不會回去等下人傳話？

張載雪氣得直跺腳：“沒見過你這樣的蠢人。”

后腦勺突然被自家娘親打了一下。

他吃痛咧，扭頭就見自家娘親笑瞇瞇地在荼錦跟前蹲下：“這麼晚了，外頭風涼，跟伯母進去坐坐如何？”

荼錦很喜歡這位夫人，但礙于自己上的形狀，還是搖了搖頭。

“娘，你別管。”張載雪惱道，“長個不知道說話，誰猜得到想干什麼。”

荼錦眼眶一紅，無措地左顧右看。

陳寶香沒好氣地又踹他一腳：“你倒是長了，也沒說過什麼好話，快把人給我請進去。”

“自己有家，進咱們家做什麼。”

“趕的！”

哼了一聲，張載雪朝荼錦道：“走，進去。”

荼錦遲疑良久，還是慢慢站到他后。

陳寶香覺得荼錦很像一只站不穩的崽子，每次都只有在載雪后，神才會有些許放松。

不由地出慈祥的笑容。

等幾人回到亮堂的地方，陳寶香才“啊”了一聲。

“怎麼？”張知序閃到邊拉起的胳膊左看右看。

“不是我。”陳寶香指了指張載雪背后，“是，怎麼傷這樣。”

張載雪一愣，回頭看過去，眉心也跟著擰了起來：“我一日沒看著你你就又被欺負了？”

荼錦老實搖頭：“沒，是，是我找人打架。”

“你？”張載雪更生氣，“就你這瘦胳膊瘦的還主找人打架？！”

荼錦脖子一，又不吭聲了。

陳寶香拿出藥箱，樂呵呵地道：“沒事，我們家別的不多，跌打損傷的藥是最多最靈的，你放心，明兒就能消腫。”

荼錦怔怔地看著這位夫人。

好溫啊，不會破口大罵，也不會手掐，涂藥的時候甚至在給的傷口吹氣，涼，綿綿的。

荼錦是孟家前主母生的孩子，主母和主家不睦，兩人和離誰也不愿意要，主母一走了之，也就厚著臉皮在孟家混口飯吃。

這樣的境況里，自然沒什麼人會對好，甚至覺得人生本就該如此，暗的、被苛責的、被忽視的。

“爹娘，我想吃城北的包子。”有個大姐姐著眼睛從外頭進來，嘟囔了一句。

荼錦下意識地看了看外頭的天，這都快子時了。

可張知序聞言就拿起斗蓬道：“走，我陪你過去。”

“要坐車呀？”陳郁離不太樂意，“我坐車頭暈。”

“想吃好吃的包子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張知序聲問，“看你是想吃買回來的冷掉的包子呢，還是想吃熱騰騰剛出爐的呢？”

陳郁離想了想：“好吧，坐娘親新買的那輛馬車，那個晃得沒那麼厲害。”

“好。”

張知序跟陳寶香說了兩句，就拉著郁離一起出門。

父兩個背影靠得很近，一點隔閡也沒有。

荼錦愕然地看著，覺得不可思議。

會有父親溫到這個份上嗎？

“娘，差不多了就把送回去吧。”張載雪嘟囔，“還要考院試呢。”

陳寶香又白自家兒子一眼：“這模樣若是能回去，還用得著來找你？你這孩子是不是念書念傻了？”

“找我有什麼用。”張載雪撇，“我又不是大夫。”

陳寶香牙都：“你這臭小子……老娘待會再收拾你。荼錦走，跟伯母去郁離的院子，那院子里有客房，你且先住一晚，我派人去孟家知會一聲。”

張載雪負手站在后頭，十分不服氣，娘親對姐姐和含笑姨都好的，很是尊重他們的決定，怎麼獨獨到自己這里，自己說什麼都反著聽。

費解地去找含笑姨，張載雪問：“是我還不夠好嗎？”

含笑正改文書呢，聞言哭笑不得：“發什麼瘋。”

“我想不明白。”張載雪道，“憑什麼你說不喜歡吃香菜，你的碗里就十幾年從未出現過香菜，而我說我生氣不想理人，爹娘就跟耳朵瞎了似的。”

含笑挑眉：“因為你這孩子打小就不會好好說話。”

“我怎麼不會好好說話了，我說的都是心中所想。”

葉含笑搖頭，出一只手給他掰手指：“四歲時你娘親問你要不要吃鮮辣的涼拌，你說不吃，結果半夜起來躲在廚房里吃，吃到上吐下瀉然后生了一大場病。”

“六歲的時候尹府那邊送來一只小狗，你說不喜歡，絕對不養，結果半夜跑去跟狗一起睡，第二日又是一場大病，病了兩個月。”

“十二歲的時候說不想跟任何人打道，也不需要朋友，結果因為生辰宴沒有同窗來自己躲在墻角生悶氣，又把自己氣病了。”

含笑都替自己的陳姐姐覺得頭疼：“你讓他們怎麼聽你說話？啊？”

提起這些時舊事，張載雪耳有點熱，但他還是咬牙道：“這次是真的，我真的很生氣，孟荼錦太笨了，我不想跟玩了。”

“嗯嗯，聽見了聽見了。”含笑敷衍擺手，“希你堅持超過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