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香在城里等了兩日，算著人約莫是到南州了，才開始清點人往那邊追。

陛下說了，半路將人截回來罪名不夠大，得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陳寶香理所應當地覺得陛下給準備了充足的兵力，只要去南州就能立馬將人抓回來的那種。

結果陛下笑瞇瞇地對道：“兩萬兵力那不太興師眾了嗎，以你的本事，兩千就夠了……別急眼啊，這是書房，你且聽朕說。”

“南州的州府會配合你調兵遣將，到時候要用多人那不還是你說了算麼，但從面上看，你就是只帶了兩千便滅了他們四千騎兵，這說出去多威風啊，朕也是為你著想。”

陳寶香聽了半天，撓著腦袋問：“陛下您是不是心疼錢。”

“怎麼會呢。”李秉圣掩笑。

君臣二人對視良久，四周一片安靜。

“行吧，朕也不瞞你了。”李秉圣攤手，“朕初掌國事，天下百業待興，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那麼多銀子要花在追殺程槐立上頭，朕覺得不那麼劃算。”

這話說得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哪有當了帝王還這麼摳搜的，居然跟臣下計較兵力花銷。

但陳寶香聽完，不但沒生氣，反而恍然大悟：“您這麼說臣就聽得懂了。”

從上京調那麼多人過去的確勞民傷財，程槐立哪里配。

“那臣就帶西營的一千兵力從上京出發，到了南州再跟當地州府要人。”爽快地道，“陛下只需將手諭和令牌給臣即可。”

李秉圣：“……”

這麼通達理嗎。

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一千兵力是不是太了？”

“不，足夠臣安全到南州與人接應了。”

陳寶香拱手抱拳，興沖沖地就走了。

李秉圣看著的背影，忍不住慨：“得此良將，夫復何求。”

花令音點頭：“碧空回稟說，陳將軍從爵到現在，每日除了替陛下做事就是調戲張知序，別的事都不興趣。”

“不是說很財？”

“先前臣也聽人那麼說。”花令音想了想，“但最近不人往府上送禮，都沒收。”

不但沒收，自己的錢還大多都分給了麾下的兵將，前段時日甚至因為去鹽井上工覺得路途遙遠，想把侯爵府給賣了換城門附近的小宅。

還是去好說歹說，告訴那宅子是陛下所賜，只能自己住，不能典賣，陳寶香才罷休。

花令音覺得陳寶香又貪婪又樸實，真真是個妙人。

但也知道，陛下對人的戒心一時半會消弭不了，所以哪怕忠誠如陳寶香，邊也要一直跟著個碧空。

不過比起一開始冷冰冰的公事回稟，碧空似乎也有了態度的轉變。

·

能不轉變嗎。

碧空跟著陳寶香一起出城往南州趕，上被攏了一件厚厚的斗篷。

早跟陳寶香說了，只是陛下的眼睛。

但陳寶香不排斥，也不避諱，得到封賞的時候，甚至還分了一個厚厚的紅封。

“你若不著急回宮去，就跟著我繼續干吧。”陳寶香笑地道，“我給你開工錢。”

“不必。”碧空當時是拒絕的，“宮里會給我工錢。”

“哇，那我再給你一份，你就能有兩份工錢啦~”

碧空聽得一愣，神復雜。

這些日子相下來，當然知道陳寶香不是個簡單人，也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般開朗天真。

可是真的會關心自己，會盡量不讓為難，甚至知道天冷了趕路難，提前給了這件斗篷。

不是皮的，應該不貴，但很暖和。

是個奴婢，頂著奴籍，永遠低人一等的奴婢。

但在陳寶香眼里，好像跟馮花趙懷珠一樣，是個普通的需要關心的朋友。

了斗篷，碧空看向前頭。

陳寶香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副銹跡斑斑的鎧甲，洗一番之后就這麼套著上了路，不用坐車，不用保護，就這麼跟大部隊走在一起，充滿斗志地看向南州的方向。

有州府的配合，們很快就知道了宋句清囤兵的城鎮所在。

但不妙的是，那地方地勢高，易守難攻，對方的騎兵還每日都勤加練。

陳寶香想趁他們還不知道況的時候直接攻進去先占有利地形。

但剛潛行到城鎮附近，就看見了瞭臺上坐著的程槐立。

上京封鎖了消息，按理說他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掃一眼前方各的壑和伏兵，陳寶香了然。

有人走了消息。

既然對方已經有了準備，那也不裝了，直接讓人對著程槐立宣讀圣旨，召他回京。

不出意料，程槐立直接在瞭臺上破口大罵。

陳寶香滿意地點頭，對隨行史說了一句：“都記下來。”

然后就拔旗策馬，帶人直沖鎮子口。

在邊塞城里的時候，陳寶香親眼看程槐立打過很多次仗，知道他的用兵風格，也了解他的埋伏路數。

但覺得沒意思。

那種用人命堆填出來的勝利，換誰來都可以。

調整好陣型，陳寶香舉劍直指瞭臺。

“莽夫。”程槐立嗤笑了一聲。

這人不知道他有多兵力就敢這麼沖上來，還打的是頭陣，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放箭！”他下令。

飛箭如雨，很快阻滯了陳寶香這邊的攻勢。

宋句清麾下的騎兵也在此時從山后沖出，狂野的吆喝聲響徹四周，配著鏗鏘的鐵甲撞之聲，霎時士氣高漲。

若是旁的隊伍，此時怕是要嚇得潰散。

但陳寶香帶來的這一千余人，仔細掃過去，每張臉都曾出現過，或天凝山、或北城門、或皇城外。

他們已經跟著陳寶香打過許多的勝仗，篤信只要陳寶香在，不管對面有多人，他們都能贏。

恰是此時，陳寶香挽出長弓，一箭破空，穩準狠地中了扛著營旗的騎兵。

“殺——”趙懷珠大喝出聲。

忠誠的兵將們沖鋒而上，氣勢洶洶地與騎兵營。

戰況激烈，戰場漸漸被分割幾。

陳寶香看了一眼戰場四，皺眉搖頭，一劍橫開對手，帶人離開包圍圈，朝天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東邊抵抗的王五聽見了，開始調度麾下的人朝的方向靠攏。南側的趙懷珠也意識到了對面想包抄，立刻將右翼變為前鋒，與大部隊匯合。

陣型調整及時，沒有被切餅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