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序行匆匆,絳紫的服迎風翻袖。
他快步走過后宮關,走過花園,剛抵達寶信宮附近,卻見前頭圍著人,已經要打板子了。
“大人?”引路的公公提醒,“您得先進殿去才合規矩。”
像是沒聽見一般,張知序大步越過守衛和奴仆,聲音不太平穩:“住手。”
打板子的奴才像是獲釋一般,飛快地退去了旁側。
他上前扶起長凳上的人,咬牙對上那張臉,神卻突然一滯。
“你是誰?”儀氣急敗壞地道,“也來看本宮的笑話?”
“……”不是。
松開手退后起,張知序皺眉:“怎麼回事?”
“長公主殿下盛怒,罰了儀小殿下。”旁邊的宮人擺手,“還未完事,煩請大人回避。”
李儀把陳寶香抓進宮,自己反而挨打了?
皺的眉心松開,他有些莫名。
“唉喲祖宗,小殿下還病著呢,哪能這麼重的罰。”引路的公公撲過來,斥罵四周的宮人,“這是圣人親指給小殿下的師,回避什麼,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去醫?”
宮人四散,儀也被扶了起來。
份在這兒,再怎麼罰這些人也不敢往重了打,但小殿下橫行慣了,頭一次吃這麼大的虧,氣得直哆嗦,一邊站起來一邊道:“我一定要殺了陳寶香,一定要!”
張知序原本想走,被這話給定了一下。
“師莫怪。”公公賠笑,“殿下年紀太小,什麼也不懂。”
有人五歲就會替婆婆打架守田,有人十四歲了還什麼都不懂。
張知序垂眸拱手:“今日在下來得不是時候,還是改日再來授課。”
儀原本還氣著,扭頭看著看著,突然有些好奇。
問邊的嬤嬤:“那是誰?”
嬤嬤掩答:“正是張家那位,早兩年得探花時圣人便讓他兼任了師一職,只是一直稱病,沒有進宮授課。”
“從前不來,偏今日來,想也知道不是為我。”儀瞇眼,越發覺得沒面子,一字一頓地念,“陳、寶、香。”
坐在車轅上的陳寶香莫名打了個哆嗦。
有些不安地側頭問車廂里的人:“殿下,這般責打公主,圣人那邊可代得了?”
長公主抱著男寵懶洋洋地道:“什麼代不代的,只要有先皇旨,他得來負荊請罪給我個代。”
說得好,很霸氣。
但問題是,們沒有先皇旨。
陳寶香了自己空的袖袋,又捂了捂自己冰冰涼的心口。
好消息:今日不用死了。
壞消息:明日不一定。
旁邊有探子騎馬追上儀駕,拱手稟告:“殿下,張大人以師名義去了寶信宮,但沒停留太久,眼下正朝我們的方向趕來。”
李秉圣挑眉,接著就笑出了聲:“哈哈哈。”
陳寶香被笑得頭皮發麻:“殿下,我還欠張大人不的錢,他許是怕人死債銷。”
“錢?”李秉圣笑得更歡,“他張家二公子什麼時候在意過錢。”
沒在意過錢,也未必是在意,張知序本也不是個壞人,不想看誰因他而死也是有可能的。
輕輕搖頭,陳寶香識時務地朝車廂拱手:“殿下有什麼想讓屬下去辦的,盡管吩咐。”
“本宮的本事你方才已經瞧過了,是時候讓本宮看看你的本事了。”李秉圣笑夠了,了眼角的淚花,“張卿即將弱冠,圣上也有重擬賜婚旨意的打算,本宮要你回去他邊,伺機而。”
伺機而,意為抓準一切時機搞破壞。
一般的破壞都夠缺德了,這茬還是皇婚。
陳寶香輕輕地嘆了口氣。
“做不到?”李秉圣笑地道,“本宮邊可不會留無用之人。”
都不用親自手,只用將扔出去,儀就會把大卸八塊。
陳寶香立馬叩首:“做得到,一定做得到,請殿下放心。”
“你邊也沒個伺候的人。”李秉圣手指揚了揚,“這個碧空的就賜給你了,帶著一起回去吧。”
“多謝殿下。”
華麗的車輦慢悠悠地從街上過去,留下兩個子在街邊大眼瞪小眼。
陳寶香勉強笑著跟碧空打招呼:“你會做飯洗裳不?”
“會。”碧空面無表地答,“但不會替你做這些。”
“為什麼?”
“因為我只是長公主安在你邊的眼睛。”
“……”倒也不用這麼直白吧。
陳寶香慢慢在街邊蹲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夕垂墜,像一顆散了黃的蛋,出跟一樣的疲憊之。怔怔地看著空的道,有些迷茫,又有些掙扎。
目之所及很快出現了那個人的影。
花貌玉,玉冠高束,張知序縱馬而來,直的腰板立在馬背上,像一截纖纖的紫竹。
他徑直從陳寶香面前過去,只側眸睨了一眼,就收回了目繼續往前。
碧空看得一愣,還以為是探子的報出了什麼問題。
結果就聽得一聲勒馬嘶鳴,已經走遠的人又返回來,踩著馬鐙居高臨下地看著陳寶香,薄抿,一言不發。
陳寶香皺著臉抬頭,逆著不適地眨了眨眼:“張大人,來找我的?”
“路過而已。”他冷淡地答。
陳寶香覺得這人別扭,分明是追著過來,卻連個好接的話口都不肯給留,高高在上拒人千里,都不知道怎麼接。
頭埋下去,悶悶地哦了一聲:“那你走吧。”
張知序臉上寒意更甚,著韁繩的指節都得泛白。
這人可真是囂張,自己騙了人不道歉就罷了,還反過來跟他甩臉,到底是哪里來的膽量和底氣?
他是真想一走了之。
但想想現在這七八糟的境,他咬牙,還是翻下馬,將那人扯起來往旁邊拽。
“?”陳寶香猝不及防,下意識看了一眼后的碧空。
碧空很識趣地留在原地,眼觀鼻口觀心。
再回頭,張知序手腕一用力就將拉進旁邊的小巷,飛快地上下打量。
“沒挨打?”
怔怔地看著他,老實地道:“原本都要被砍頭了,幸虧長公主來打了個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