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重兵看守,但其實大理寺能立刻調的兵力十分有限,涉案的人家又足有十二戶之多,以至于有些人家只有三五個武吏看著。
陸家倒是被重重包圍,但陸守淮跟著程槐立這麼多年,在京中也有不自己的勢力,巡防營就有不兵力為他私用,大理寺的這點人完全不能封死他。
陸清容就借著這個機會,在夜黑風高的時候被陸守淮推上貨船,一路離開了上京。
謝蘭亭其實提前收到了風聲,也及時策馬趕去了渡口。
但陸清容就站在甲板上,冷眼往下看著他。
兩人相隔不過五丈,他牽著韁繩迎著的目,莫名就覺得有些虧心。
陸清容很笨,這麼久了都沒有發現他是在利用,甚至在發現書齋失竊的第一時間,都沒有懷疑到他上。
甚至還給他送了點心,說是新做的,這回放對了糖。
謝蘭亭覺得好笑,但笑著笑著,又覺得有那麼一丁點的虧心。
他想起兩人在喬遷宴之后的相,偶爾也花前月下,也湖上泛舟。
彼時的陸清容會吃味地抱著他的腰,審問他是不是又去哪個青樓聽曲兒了,亦或者跟他說些陳寶香的笑話,笑得倒在他的膝蓋上。
不是個良善的人,甚至有些驕縱蠻橫。
但平心而論,陸清容從來沒有對不起他,甚至還在他心不佳的時候,想方設法地哄他高興。
是他手段過分了些。
輕嘆一聲,謝蘭亭勒馬,眼睜睜地看著從自己眼前離開,白的帆船沒天邊的晚霞之中,漸漸的看不見影子。
張知序走到自家花廳的時候,就看見謝蘭亭焉嗒嗒地坐在里頭,向來風流到揚起的發梢此刻狼狽低垂,整個人也黯淡無。
他覺得稀奇:“你養的花魁又跟哪個琴師跑了?”
“沒有。”他嘆息,“我來是想問你借點人,好將各家再圍嚴實些。”
張知序看了他一眼。
謝蘭亭從小到大是什麼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難得在他臉上看見良心難安的神,這還真是破了天荒了。
“你拿我的調令把徐不然借去。”他道,“他最近很閑。”
“好。”謝蘭亭回神,“你那銀號的前掌柜跟陸守淮那邊也有些牽扯,這我不好審,得有勞你去問問。”
“沒空。”張知序轉就走。
“哎哎,幫幫忙嘛,大不了我到時候謝你。”
“拿什麼謝?”
“我新尋得的那把焦尾琴?”
“無趣。”他哼道,“不如那匹番邦進貢的上等走馬。”
走馬與尋常的馬不同,兩側蹄子同前同后,看似順拐,實則人坐其上平穩非常,即使是疾行趕路也不會太大顛簸。
謝蘭亭一聽就垮了臉:“那很難得的。”
“不難得我還不問你要。”張知序眼皮一掀,“給不給?”
“行行行祖宗,我就知道好東西讓你聽見了我就留不住。”他哀嚎連天。
在損友上打劫一番,張知序那被陳寶香氣得淤堵的心終于是好了些許。
他送走謝蘭亭,便依他所言去見先前掌管匯通銀號的劉盛。
早在回魂丹被搶一事之中,劉盛就被他關在了張家后院,一直沒審問過,只慢慢磨著他的子。
如今謝蘭亭都查到他頭上了,張知序也就打開了那扇鎖了許久的門。
先前還眼高于頂的劉大掌柜,在閉的折磨之下眼里已經灰敗一片。
看見張知序來,他連忙撲到跟前:“卿,卿,你小時候這麼點大,我還抱過你呢。我八年前就來張家做事了,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寧肅將他攔在三尺之外,張知序慢悠悠地在凳子上坐下。
“您覺得我對您太狠了?”
“卿,好侄兒,我這畢竟不算什麼大錯……”
“四年前匯通銀號由盈轉虧,您說是幾田產遇了荒年沒辦法。”張知序翻開賬本,“三年前有人查出您私挪賬面上的錢,您說是家里老母去世,沒錢安葬才出此下策。”
“兩年前您被抓著收了陸家三百兩,說是買茶的貨款。”
“一年前您院子里多了個二十歲的陸姓姑娘,與您同吃同住,您說是遠房的表妹來投奔。”
他似笑非笑地合上紙頁:“這些,我都信,您自己信不信?”
劉盛很想狡辯,但對上張知序的目,他額上冷汗頻出,整個人都蔫了:“公子,我知道我做這些對張家會造一些損失,但張家這麼有錢——”
“您也知道我有錢,我不在乎這些損失。”張知序打斷他,“劉叔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麼嗎?”
劉盛茫然地抬頭。
面前的人即將弱冠,年時和的棱角已經變得鋒利,深沉的眸子移下來盯住他,像銳利的刀尖懸在他的頭頂。
“是我吃里外?”他喃喃地想,“或者我不該丟了張家的面。”
“不對。”
張知序蹲下來,認真地看著他:“是不該騙我。”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事就是被欺騙。
劉盛在他面前是慈祥又老實的,天冷了囑咐他加,天熱了給他送冰,時不時還給他拿些鄉下的新鮮瓜果,臉上全是憨厚無欺的神。
若不是親耳在裴家聽見他的聲音,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先前對那些舉有多用,眼下他就有多憤怒。
“寧肅問什麼,劉叔最好就答什麼。”張知序懨懨地移開目,“我就不奉陪了。”
劉盛大駭,想再求,旁邊的寧肅卻已經側上前,麻利地堵住他的,拎起他背后的繩子就往外拖。
嗚嗚咽咽的聲音飄過高墻,與宣武門二街小院主屋里的哀嚎響作一。
“好痛啊。”陳寶香齜牙咧的,“已經用了他給的藥膏了,怎麼還這麼痛!”
“那藥膏是外敷藥,止不住你的傷。”孫思懷一邊打開藥箱一邊納悶,“但你怎麼又傷著了?”
陳寶香干笑。
右后肩這點傷原是不嚴重的,至自己覺得不嚴重,抹點藥膏過兩日就該好了。但晌午跟大仙一起吃飯,突然就吐了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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