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正在院子里曬藥材,這兒拉一下,踱步到那邊再拉一下。
兩個小藥也學他的樣子,跟在他屁后轉,不料李大夫忽然轉,三人猝不及防撞一起,兩個小藥踉蹌兩步,李大夫差點被撞飛。
他扶著自己的老腰,哎呦直,指著他們倆怒罵:“兔崽子,鬼打墻了?在我后面轉個屁啊!”
兩個小藥也很委屈,“師父你忽然轉做什麼呀?”
李大夫氣笑了,一把抄起邊上的小掃帚,“哦,還是我的錯了?”
小藥撇撇,剛想說什麼,余瞥見后面有個黑影,忙脖張,“師父,好像有人來了?”
李大夫幽幽道:“這招你上次用過了,當我傻麼?”
小藥十分委屈,“不是啊師父,真的來人了!”
“是我,李大夫。”
李大夫猛地扭頭一看,詫異道:“侯爺?你怎麼來了?”
他臉一白,“可是郡主哪兒又不舒坦?”
“莫慌。”裴敏行看了眼那兩個小藥。
李大夫立刻呵斥道:“看什麼看,還不干活去?”
“是。”
小藥沖裴敏行拱手,趕溜了。
待院中只剩他們兩人,李大夫這才小聲問:“侯爺可是有事?”
裴敏行遲疑著點點頭,“進去說罷。”
“來,侯爺坐。”
李大夫給裴敏行倒了杯清茶,尷尬地在袍子上蹭了蹭手,“寒舍簡陋,也沒什麼好東西,委屈侯爺了。”
“無妨。”裴敏行隨口道:“比這差的多的我都住過。”
“啊?”李大夫懷疑自己聽錯了。
裴敏行沒有解釋的意思,抿了口茶,一手執杯,一手在桌面輕點。
李大夫見狀也沒催,就安靜地在桌邊站著。
裴敏行回神,擱下茶杯,“不必拘禮,坐。”
“謝侯爺。”李大夫在他對面坐下,試探著問:“侯爺可是在為郡主的病憂心?”
“是,也不是。”裴敏行腦中一直回著沈秀庭的話,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郡主如今的子,能懷麼?”
“這……”李大夫面難,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裴敏行:“放心,今日你我之間的話,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李大夫思量片刻,保守地說:“能是能,但很難,郡主不宮寒,打娘胎里生下來就比尋常人弱一些,好比此次,同樣是在石舫上吹風飲酒,您與其他人都無事,偏郡主染了風寒又傷了胃。”
“若將來有孕,怕是要比尋常健康子更難熬,的罪更多,生產亦是一大難關。”
裴敏行放在桌上的手緩緩蜷了起來。
劍眉蹙,他低聲音問:“郡主為何先天不足,是王妃懷時子不好麼?”
李大夫點點頭,“王妃其實子也不怎麼好,比郡主稍好些,但生產之后就不行了,再后來又小產……”
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他忙打住。
裴敏行卻道:“無妨,你繼續說,王妃當時因何小產?”
想著這也不是什麼,隨便找個王府老人打聽都能知道,李大夫也沒多猶豫,就同他簡單地說了一下。
原來王妃當年生郡主的時候就傷了子,在床上養了許久。
當時府醫就說十有八九不能再生育。
老太妃一聽不得了,還沒有孫子呢,王妃就不能生了,將來王位誰繼承?
當即就攛掇王爺納妾。
王爺死活不同意,老太妃就去找王妃。
彼時王妃還在養病,聽這麼說面上不顯,心里肯定是不好的。
后面發生了什麼李大夫不知道,也不敢多打聽。
只知道后來老太妃打消了念頭,王府才太平下來。
估計王妃也是怕將來自己走的早,留郡主一個人無依無靠要老太妃磋磨。
王爺雖然對郡主疼有加,可他能疼多久?
能疼一輩子麼?會不會人走茶涼?
若是能再生個兒子,將來封世子,郡主也好有兄弟照應。
是以子好些后就找府醫給調理進補,兩年后,終于再次懷上。
月份大些的時候,府醫說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公子,當時闔府上下都喜氣洋洋的。
誰也沒想到,王妃懷胎五月的時候,突然生了場病,小產了。
那確實是個男胎,已經型,可惜生下來就沒了氣息。
這個打擊太大了,王妃本就不好的子徹底垮了,再也無法生育不說,還留下了很嚴重的病。
五年后徹底熬不住,撒手人寰。
裴敏行聽得心驚跳,幾乎面無人。
李大夫沒注意,還沉浸在唏噓中,“……還有一半是因為心病罷,王妃剛小產一個多月,老太妃就從母族挑了個人送來給王爺做妾,這事做的真是太……唉……”
“王妃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擔心自己一死,那妾室……也就是現在的張夫人,萬一生下兒子,這府里就更沒有郡主的立足之地了。”
“腹背敵的況下,王妃也給王爺找了個人,也就是沈次妃,還是次妃爭氣,和張夫人同時懷胎,先誕下男胎,張夫人生了兒……”
李大夫搖頭晃腦,不經意瞥到裴敏行的蒼白的臉,倏地一驚,冷汗都冒出來了,忙起拱手,“老夫多,請侯爺恕罪!”
“不,不怪你。”
裴敏行膛重重起伏,吐出一口熱氣,他抿了抿,低聲問:“有什麼藥吃了能讓人避孕?”
李大夫驚愕地抬起臉,“啊?!”
“是藥三分毒,侯爺三思啊!郡主的子不起這般折騰!”
裴敏行蹙眉,“是我吃。”
李大夫:“啊?”
張了半天,他托著下了,頗覺棘手,“這事兒……郡主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