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行覺自己被刺了一刀。

無形刀，不見，不見傷，直接捅在靈魂上，痛得他呼吸都停了片刻。

他俯輕輕掰開楚展容的手指。

瞬間出幾分失和難過的神，卻沒有強求，只是垂下了眼，不再吭聲。

“我不走。”

裴敏行察覺到要回手，強勢地的指，再緩緩扣。

楚展容又掀起眼簾，目迷蒙地著他，顯然已經有些糊涂了。

他在榻邊坐下，一握著的手，一手探進錦被，隔著中覆上的小腹，極輕地畫圈挲。

“如此，可有好些？”

楚展容遲鈍地點了下頭，從鼻間溢出微弱的哼聲。

過了一會兒，忽然喚道：“裴敏行……”

裴敏行作不停，“嗯？”

卻沒了下文。

裴敏行：“還是很痛？”

楚展容點點頭又搖搖頭，眼里蓄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裴敏行頭一次恨自己笨拙舌，竟不知說些什麼能讓好過點。

若是換個能說會道的，起碼能想些俏皮話逗開心。

郁氣陡生，裴敏行抿了。

過了一會兒，楚展容又喚他：“慎言……”

他握著的手放在心口，垂眸深深地著，聲音沙啞，“我在。”

楚展容不錯眼珠地盯了他好一陣兒，用兩人握的手在他心口輕輕了，“你不高興。”

不等裴敏行開口，又說：“別騙我，我能……看出來。”

說話有些費力，聲音飄忽，似乎隨時都能被風吹散。

裴敏行莫名心口一酸，垂下頭抵在的手背上，“嗯，不騙你。”

“因為我麼？”楚展容緩慢地眨了下眼，扯了扯問：“丑到你嘶——”

話沒說完忽覺手背一痛。

裴敏行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咬完看著那個清晰的牙印他又后悔，一下下輕輕啄吻。

楚展容被弄得發，無聲地笑了笑。

“這回……”晃了晃手，不讓親，“說你咬呂賓，沒冤枉你罷？”

裴敏行角了，想陪笑笑，可看著難看的臉，又實在笑不出來。

“侯爺。”丫鬟小心翼翼上前，欠了欠垂首道：“室都收拾干凈了。”

裴敏行點點頭，“去灌個湯婆子放在床里。”

丫鬟領命去了，白珠端著托盤匆匆進來，“侯爺，紅糖姜湯好了。”

“端過來。”

裴敏行扶著楚展容坐起來，讓人靠在自己上，接過碗用勺子攪了。

白珠擔憂道：“有些燙，還是奴婢來罷。”

“不用。”

裴敏行舀了一勺放在邊吹了吹，又自己先試了一口，確定沒那麼熱了，再喂給楚展容。

姜味極沖，混著紅糖味道又辣又甜的，楚展容聞著就皺起了眉。

白珠看如此，又急又心疼，“姜湯發汗，紅糖滋補，郡主喝了會好很多，喝完咱們就可以吃甜的了。”

楚展容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明白和抗拒不沖突。

幾乎是苦大仇深地盯著那一勺深紅的湯。

裴敏行握勺的手輕輕抖了下，趁楚展容沒注意，給白珠遞了個眼神。

白珠醍醐灌頂，立刻關切地問：“侯爺手怎麼抖了？是不是舉太久有些酸？要不還是奴婢來罷？”

楚展容一怔，抬頭去看裴敏行。

裴敏行若無其事道：“無妨。”

然后又抖了一下。

楚展容：“……”

開了又合，最后還是認命地含住勺子把湯喝了。

畢竟裝手抖也累的不是？萬一抖灑了更糟心，剛把這件穿熱，可不想再換了。

萬事開頭難，第一口最難以下咽，姜和紅糖被強行湊一對，似乎很不服氣，一個勁毆打的舌頭，打得五扭曲，神猙獰。

白珠看著都有些不忍心了。

裴敏行卻還一勺一勺喂的堅定。

后面不知道是舌頭麻了還是習慣了，楚展容眉頭逐漸舒展，剩一點干脆就著碗喝完。

還沒咽下去，楚展容就用手推碗，推的遠遠的。

白珠忍俊不，接過空碗，遞上餞。

裴敏行拈了一顆送到楚展容邊。

楚展容直接就著他的手啟叼走，燙的舌尖不經意過指腹，讓他整條脊骨都麻了。

連人什麼時候退開的他都沒發現，只怔怔盯著指尖那一點水。

他捻了捻，又難自地瞥向楚展容漉漉的紅。

一碗熱乎乎的紅糖姜湯下肚，楚展容臉上終于有了點，看著不那麼嚇人了。

丫鬟進來說湯婆子放好了。

白珠：“侯爺抱郡主去床上罷，李大夫說多捂捂，發發汗，會好的更快。”

話音落下半晌，都沒人應聲。

楚展容疑地睨了裴敏行一眼，眼底水流轉，灼灼人，“侯爺在想什麼？”

在想自己真是禽不如。

“沒什麼。”裴敏行強行別開眼，俯把連人帶被子抱了起來。

床已經被暖好了，被窩里溫溫熱熱，楚展容一進去就把腳在湯婆子上，不消片刻額頭就沁出了一層薄汗。

裴敏行替掖好被角，絞了張帕子，仔細幫臉，低聲說：“藥還得煎一會兒，睡罷，好了我再你。”

楚展容看著他，言又止。

想起方才的反應，裴敏行若有所悟，“不想睡？”

“嗯……”楚展容了下，誠實道：“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人，我會怕。”

“我記得了。”

裴敏行溫地著的頭，轉頭讓白珠拿話本來。

“我念給你聽，聽到聲音你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言罷，他翻開封皮就是念。

在這方面，楚展容也不得不慨他真是天賦異稟。

嗓音低沉醇厚，不摻雜一，一字一句毫無起伏，比自己看佛經還枯燥。

聽了不到兩三頁，的眼皮就不控制地黏在一起。

再聽兩頁，直接人事不省。

裴敏行又念了一頁鞏固效果，這才停下看。

楚展容面朝外，睡沉睡，許是熱的，雙頰泛起了淡淡紅暈。

裴敏行看了許久，拇指鬼使神差地按在了的上。

又熱又，讓他忍不住來回捻。

很快下便微微腫起，模糊了邊界。

結滾了滾，他意識到再下去可能會控制不住做些出格的事，便竭力克制著，想收回手——

不料睡的人忽然咬了他一口。

裴敏行心猛地重重一跳。

醒了？

還是……沒睡？

不等他定定神，想著如何解釋，一道霹靂當頭劈下——

“裴敏行，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