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一到，齊王走到石舫三層的臺前，朗聲誦讀祝辭。

楚展容等一干家眷分列兩側，雍州府的有頭有臉的人和員們隨其后。

等祝辭誦讀完畢，齊王接過銅鑼，用力一敲。

“當”的一聲震響，瞬間點燃了百姓們的熱，兩岸歡聲笑語不斷。

齊王到染也笑了起來，轉頭對后的兒子和婿說：“柳好好表現，讓百姓看看我王府兒郎的風采！”

“是，父王！”

楚霖和楚義得令，立刻轉往外走。

裴敏行看了楚展容一眼，楚展容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去吧，我就在這兒看著你。”

“好。”裴敏行笑著用力握了下的手，轉大步而去。

穆翎和吳聰早就在下面等著，見他下來就帶他去更。

備用的勁裝一共兩套，一套是石榴紅，一套是月白。

裴敏行想了想，選了月白那件。

吳聰替他摘了腰帶，見狀不解地問：“郡主不是喜歡主子穿紅麼？”

裴敏行：“楚霖今日穿的就是紅，站一起分不清。”

聞言穆翎挑了下眉，就算分不清，大小還看不出來麼？

他探究地看了裴敏行一眼，裴敏行淡淡地看回去。

穆翎立刻垂眼，“今日穿紅著綠的多，月白素凈卻更出挑，郡主肯定一眼就能看見。”

裴敏行：“嗯。”

果然，更完出去一看，滿目姹紫嫣紅，花花綠綠。

裴敏行往里一站，真真是鶴立群。

裴尚從對面的雅間出來，冷不丁瞧見他，當即笑容一僵。

真是魂不散。

察覺到他的視線，裴敏行敏銳地轉過頭，越過人群瞬間鎖定了他的臉。

四目相對，暗流涌。

裴尚想起方才那一眼之仇，正想把面子找回來，忽然有人喚他：“錦年兄！”

“哎，真是錦年兄，錦年兄箭湛，今年的彩頭怕是又要被他贏去嘍~”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裴尚深吸一口氣，裝出一副和善模樣，笑著回頭，“原來是陸兄，陸兄過譽了。”

“錦年兄才是謙虛了，前兩年柳的第一名不都是你麼？一會兒還錦年兄手下留，別讓我們輸的太難看……”

裴尚一邊聽，一邊空回頭看，裴敏行早不見了蹤影。

石舫邊停了一溜小舟，每只舟上都有一名頭上綁著紅綢的青年船夫。

裴敏行隨便選了一個上去，船夫立刻道：“公子檢查下弓箭，看看好不好用，一會兒到了河中央，不好用也換不了嘍~”

“嗯。”裴敏行拿起來每支箭都檢查了一遍，確定全部沒問題，才道：“走罷。”

“好嘞，公子站穩了！”

船夫吆喝一聲，篙一撐，小舟就慢悠悠地飄走了。

裴尚慢了一步，當即跳上最近的小舟，喝道：“追上去！”

柳無先后之分，每一湊夠十人便立即開始。

而裴尚剛好是最后一名。

他松了口氣，一邊調整弓箭，一邊問：“堂兄往年從不湊熱鬧參加什麼比試，今年怎麼破了例？”

裴敏行沒理他，側回。

小舟在河中央，離石舫有段距離，但他眼力過人，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發間一點紅的楚展容。

站在偏右一點的位置，那邊沒什麼人，視野比較開闊。

見他看過來，輕輕揮了揮手。

裴敏行不自地彎了彎。

“原來是因為郡主。”

裴尚瞧著這一幕，心里莫名難，又堵又燥，再開口就忍不住夾槍帶棒，“堂兄是想大顯手，讓郡主一睹你的英姿？”

“可我怎麼記得你不擅長箭呢？”

裴敏行回拿起箭筒背在上，余都沒給他半分。

裴尚心里的火越燒越旺，垂在側的手也攥起。

“裴敏行，裝聾作啞有意思麼？”

裴敏行挲著弓上的花紋，沒什麼緒地睨他一眼，“看你沉不住氣，惱怒的樣子，我覺得很有意思。”

“你——”

裴尚一瞬間又冷靜下來，他掃了眼兩個鵪鶉似的船夫，扯冷笑，“堂兄想博郡主一笑，心是好的，就怕沒那個本事，反而丟了郡主的臉，惹了郡主不快。”

裴敏行眉峰一挑，寒星似的眼里閃過幾分譏誚，“那是比不得你有本事，能哄得裕嘉郡主團團轉。”

裴尚臉上最后一笑意也消失了，他目黑沉沉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盯著裴敏行，半晌足尖一挑，長弓飛起，被他穩穩握住。

寶藍的勁裝下擺在風中翻飛，如海浪翻涌。

他忽然朗笑一聲，“堂兄，敢不敢比一場？”

其他舟上的人聽到他的聲音，紛紛看了過來。

他還刻意咬重了“敢不敢”三個字，好事的立刻亮眼睛，直勾勾往這邊張。

裴敏行目微沉，“比什麼？”

裴尚得逞地彎了彎，手里長弓一轉，指著對岸的柳樹道：“就比柳，看看今日咱倆誰放的鴿子飛的更高，輸了，我就把這塊玉佩給你。”

他托起腰間的玉佩給裴敏行看。

裴敏行神一凝。

來時他分明戴的是塊翡翠，這會兒卻換了羊脂玉的。

而這塊羊脂玉佩……他記得他娘也有一塊。

娘說是當年他祖母傳下來的，是一對，和唐蓁一人一塊。

可惜那塊在意外中摔得四分五裂，他拼湊起來，放進的棺槨，一并葬了。

裴尚還真是有備而來。

裴敏行視線上移，落在他臉上，沉聲問：“你想要什麼？”

裴尚似笑非笑，審視的目在他腰間轉了一圈，最后停在松柏綠的香囊上，下頜微抬，“就這個香囊，如何？”

不料裴敏行果斷拒絕，“不行。”

“為什麼？”裴尚一愣，蹙眉道：“玉佩換香囊，怎麼看都是我虧，這你都舍不得？”

看熱鬧的公子哥們也忍不住竊竊私語。

裴敏行充耳不聞，“我也可以拿玉佩和你換，但香囊——你想都別想。”

“怎麼，這香囊有什麼講究？”裴尚約猜到了什麼，卻仍抱著一僥幸。

裴敏行神陡然溫下來，輕輕挲香囊邊緣，說：“此香囊乃郡主親手所繡，意遠勝萬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拿它做賭注。”

剎那間如遭雷劈，裴尚差點把后槽牙咬碎。

竟然真的是楚展容繡的！

會繡香囊？

怎麼能給裴敏行繡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