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展容莞爾一笑,燦若云霞,任誰也看不出里正咕嚕嚕冒壞水。
輕聲細語道:“當然,這是孫特意為祖母繡的,仙鶴姿態高雅,乃祥瑞之鳥,又有長壽吉祥之意,孫不能時時在跟前盡孝,就讓仙鶴多多護佑祖母罷。”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任是挑剔苛刻如老太妃,也沒法昧著良心找茬。
眼見挲著線沉不語,楚展容又道:“不過孫繡工一般,繡了很久也就這麼一個能看的,不知祖母可還喜歡?”
不等老太妃說話,裴敏行幽幽道:“郡主日也繡夜也繡,看的眼酸流淚,滿手針傷,雖已痊愈,吃的苦卻實實在在,就算老太妃不喜歡,也請下留。”
老太妃一怔,原本要說的話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堵得不上不下。
楚展容佯裝不悅地瞪了裴敏行一眼,“住口,這有什麼好說的?”
可惜這一眼輕飄飄的本沒有威懾力,與其說是嗔怪,不如說是嗔。
裴敏行被看的心熱,錯開眼拱手道:“是我多,郡主莫怪。”
梅錚在邊上瞧得分明,和沈秀庭對視一眼,皆強忍笑意。
這夫妻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老太妃架起來了。
老太妃也意識到了,可看著手里不夠巧卻很用心的香囊,就一點火也生不出來。
看著仙鶴的眼睛,有一瞬失神。
永寧有多年沒送東西了?
上一次好像還是三四歲的時候,在花園里捉到一只蝴蝶,見路過,便興沖沖跑過來送給,還差點摔一跟頭,可把跟著的丫鬟們嚇壞了。
自己卻渾然不覺,玉團似的小臉上是純粹的欣喜和期待,乎乎地說:“祖母給,好看。”
那時是怎麼做的?
好像訓斥了一番,說不好好識字習文,只知與丫鬟胡玩。
然后罰了那幾個丫鬟一頓,讓人把蝴蝶扔了。
自那之后,楚展容就沒再送過東西,哪怕是過壽,也只是拿庫房里的寶貝糊弄。
緩緩攥手里的香囊,老太妃抬眸看著眼前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楚展容,心頭五味雜陳。
楚展容也在看著,只是眼底沒什麼緒。
老太妃無聲地嘆了口氣,點點頭:“雖然繡的糙,但勝在心意難得,不錯。”
楚展容邊笑意更濃,“祖母喜歡就好。”
也不枉繡娘費的一番功夫。
最后兩個一并給了梅錚。
“這個石榴紅的給你,秋香的給舅舅。”
梅錚眉開眼笑,“好啊,我先幫他保管,保管他拿不著。”
聞言齊王和沈秀庭都笑了起來,“你這丫頭。”
楚展容拍了下的手,兩人鬧了兩句,最后才看向張夫人楚蘊和楚義。
如果說在老太妃面前還愿意裝一裝,那面對這三人是連裝都懶得裝了,直接讓丹玉把香囊給們,讓們自己分。
“這三個是我讓府中繡娘用最好的料子做的,想怎麼置你們自便。”
楚蘊剛要看看給自己繡了什麼,聞言悻悻然收回了手。
張夫人也臉上的假笑也差點沒維持住,楚義最直接,哼了一聲不滿地嘀咕:“真小心眼。”
楚展容懶得搭理他,只當沒聽見。
裴敏行卻沒那麼大度,他眉眼冷淡,居高臨下地問:“那請問不小心眼的二公子,你給你的長姐準備了什麼大禮?”
楚義憤憤道:“我又不會紅!”
裴敏行點點頭,“也是,那夫人和裕嘉郡主呢?”
張夫人和楚蘊:“……”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老太妃了眉心,“好了,吉時將近,別讓百姓們久等,該走了。”
老太妃一錘定音,眾人便止住話頭,依次往外走。
馬車早已備好。
齊王、楚霖和楚義一起,老太妃、張夫人和楚蘊一輛,梅錚和沈秀庭同乘,楚展容和裴敏行自己有馬車,不和他們。
四輛馬車在侍衛的簇擁下浩浩往玉帶河去。
喧鬧的人聲順著窗簾的隙鉆進來,伴著陣陣清風,得人心。
楚展容半掀簾子往外,就見明的日下,穿著各新的百姓們結伴而行,臉上都洋溢著純粹歡喜的笑容。
孩子們穿紅著綠,戴著各式五彩,你追我趕地放風箏。
麗人們簪花折柳,言笑晏晏,廣袖如云浪飄,經過的風都是香的。
才子書生三兩群,邊走邊詩作對,慨盛世景,說到興起時振臂高呼,引來笑聲陣陣。
楚展容也忍不住笑出聲。
裴敏行眉一挑,順著的目看去,見是一群白風流的青年,不由得瞇了瞇眼,沒什麼起伏地問:
“好看麼?”
楚展容誠實地點點頭,“好看。”
裴敏行:“……”
“人好看還是景好看?”
楚展容不假思索:“都好看。”
裴敏行:“……”
楚展容沒察覺到有什麼異常,最喜歡看人,看各種各樣充滿蓬生機的人,每每瞧見都會覺得心舒暢。
然而下一刻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裴敏行從手里奪過窗簾,重新放下,把人和景一同關在窗外,遮得嚴嚴實實。
楚展容皺眉,“做什麼?”
裴敏行面無表道:“風大,我怕郡主著涼。”
楚展容頗覺荒謬,呵呵笑了兩聲,“秋千上風更大,那時候你怎麼不怕?”
裴敏行:“當時顧著害怕,忘了。”
楚展容:“……”
反手指了指自己,“裴敏行,你看看我臉上有沒有字?”
裴敏行湊近一些,“什麼字?”
皮笑不笑道:“傻子。”
裴敏行:“……”
面面相覷,兩相沉默。
良久,裴敏行抓下楚展容的手,一本正經道:“你頭上的花歪了。”
“來。”楚展容拍在他手背上,眼波流轉間含嗔帶笑,“借口找的太生了。”
裴敏行睫兩下,別過臉佯裝無事。
看他這副模樣,楚展容忽然福至心靈。
著他的下把人轉回來,又驚又奇:“裴慎言,你不會是在吃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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