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面一僵,低頭認了個錯,告退離開。
現在的郁棠惹不得,也惹不起。
郁棠沿著抄手游廊往前院走去。
一路上侍護衛恭恭敬敬行禮,姿高大的青護衛們氣勢十足,巡邏時步履整齊,單膝跪下行禮時,腰背拔,訓練有素的氣度跟宮中林軍調來的護衛截然不同。
府里本來只有黑護衛三十余人,不過從前天開始,多了剛進府的飛軍三百人。
公主府足夠寬敞,但也不需要這麼多護衛,因此飛軍都是流當值,每一只需要值守四個時辰,其他時間除了吃飯和休息之外,都用來日常練。
從前天一早開始,衛國公主府里守衛就開始森嚴起來,氣氛跟數日前截然不同。
抵達前院,遠遠看到跪在青石板上的裴修竹,那搖搖墜的,看起來真是弱不風,跟繡花枕頭似的。
“傷勢未愈,來這里逞強什麼?”郁棠站定在裴修竹面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卑微的姿態,“想用苦計來博取我的心?”
裴修竹抬頭,臉蒼白如紙:“以前是我不對,我辜負了我們之間最純粹的,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都是我咎由自取,只是……只是連日來輾轉反側,心里總是無法克制地生出愧疚自責,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三年前曾有的好時……”
“時一去不復返,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摔碎的鏡子亦無法復原。”蒼梧不疾不徐地走到郁棠后,把一件輕薄飄逸的云錦披風披在肩頭,“殿下穿上這件披風,看起來更尊貴,更有氣勢。”
說著,他走到郁棠前面,親自替把披風系好。
裴修竹臉瞬間變得難看,雙手撐地,緩緩從地上站起,以質問的語氣開口:“你到底是誰?”
蒼梧一腳踹向他膝蓋。
速度快得像風一樣。
剛站起來的裴修竹“砰”的一聲跌跪到地上,完全來不及反應。
當然,就算他來得及反應,結果也是一樣。
“給你臉了?”蒼梧轉頭,眼神一瞬間冷峻懾人,像是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螻蟻,那麼漠然,又那麼無,讓人到一寒氣從腳底直竄上脊背。
裴修竹臉煞白,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哆嗦了兩下,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蒼梧收回視線,看向郁棠時,眼底懾人威自褪去,聲音沉穩:“別理他,我們走吧。”
郁棠眉頭微皺:“你去干什麼?”
蒼梧笑了笑,從袖子里出一份請帖:“真不巧,丞相府給我也送了一份帖子。”
郁棠面無表地看了他片刻,舉步往大門外走去。
蒼梧落后兩步,丟了句話給裴修竹:“既然喜歡跪,就跪個夠。”
裴修竹臉難看,想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蒼梧已經離開,本沒打算聽他廢話。
他有些跪不住了。
上疼得厲害,郁棠拿著請帖去丞相府,沒有一兩個時辰本回不來,難道他就乖乖在這里跪上兩個時辰?
裴修竹輕輕閉眼,然后決定起進府,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他是九公主的駙馬,名正言順的夫妻關系,公主府的人沒資格為難他。
裴修竹這般想著,就要站起來。
然而兩個侍衛無聲無息出現在眼前,一左一右站著,像黑白無常似的:“裴駙馬還不能起來。”
裴修竹心頭一沉,終于明白方才蒼梧說的那句“跪個夠”是什麼意思。
……
郁棠的馬車一路抵達相府大門外。
趙丞相原本就是百之首,近日朝中風向大轉,權力幾乎都集中到了丞相和國舅的手里,說一聲權傾朝野亦不為過。
丞相夫人邀請賞花,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家夫人和貴,邀而來的客人心里都清楚,丞相夫人這是要替丞相拉攏朝中大臣,替下一位儲君謀勢呢。
郁棠下了馬車,發現人已經到了不。
和蒼梧一出現,瞬間就吸引了無數目朝他們看過來,眾人的眼神里有忌憚,有嘲弄,有善意,有惡意,但都不太明顯。
畢竟郁棠最近事跡太多,眾人都是知道的,更懂得如何避其鋒芒,惹矚目。
郁棠進大門,就有管家和嬤嬤恭敬地迎上前來,朝郁棠行禮:“九公主。”
管家負責接待男客,嬤嬤負責接待客。
郁棠被引到花園里。
今天辦的是賞花宴,男賓客都有,大多是朝中重臣兒或者孫子輩,且大多是陳家或趙家一派的勢力。
丞相夫人意為何,郁棠一清二楚。
丞相府花園很大,東園和西園中間以一道墻隔開,穿過月門,兩園是相通的,就連說話聲音大一點,都能不小心傳到隔壁去。
郁棠被迎到了西園,蒼梧則被領去了東園。
花園里已到了不人,遠遠看去,一些面孔進郁棠視線,榮寧長公主的兒昭月郡主陳瑞雪,吏部尚書府嫡陳念瑤。
陳念瑤和陳瑞雪是堂兄妹,們倆的父親是陳家親兄弟,一個做了駙馬,一個時任吏部尚書。
除們之外,還有國舅府孫元宜,傅太傅孫傅姜月,以及晉王妃韓月綾。
晉王郁琰,乃已故趙貴妃所出,趙貴妃是趙丞相兒,趙意安的姑姑。
所以丞相府扶持晉王理所當然。
而晉王妃韓月綾是戶部尚書的兒,六年前被圣旨賜婚給晉王郁琰為妻,如今膝下已有一兒一,兒雙全。
雖晉王另有側妃一人,妾室一人,但晉王夫妻二人穩定,王府院和睦,并未鬧出不開心的事。
戶部尚書扶持自己的婿,自然更順理章。
至于家為何支持郁琰,則完全是太后的原因。
當年趙貴妃進宮時,曾侍奉過太后好幾年,郁琰作為皇族長子,也最得太后喜歡,后來趙貴妃意外過世,皇長子郁琰才六歲,太后心疼他,也擔心有人對他不利,一直養在自己膝下。
所以國舅和趙家從來就不是對立關系。
當年二國舅之所以離奇被害,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手掌兵權,又跟朝中重臣關系切,長子郁琰是太后最寵的孫子。
皇上怎麼能安心?
昭武帝后來冊封皇后,早早立下太子,便是想告訴趙丞相和太后,他不會讓郁琰做太子,不會讓趙家和家勢力繼續做大。
只是兜兜轉轉,太子即將被廢,這些人又齊心協力協,開始扶持起了郁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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