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后一步步走遠,殿恢復了短暫的安靜。
裴修竹跪在地上。
只覺得膝蓋刺骨的冰冷。
這一刻,他仿佛突然聽懂了皇后那一句句控訴的憤恨,聽懂了那凄厲諷刺的笑意,也聽懂了無能為力的悲涼。
他低著頭,看著膝蓋下的宮磚地面。
帝王的信任和寵只是一時的,不能長久,也不可能長久。
他現在還年輕,有幾分姿,對皇帝忠心順從,從無過盛的鋒芒,在朝中也僅僅是個六品小,所以皇上不會忌憚他。
可是以后呢?
等他年紀大了,失了寵。
等他職高了,被皇上猜忌。
等到皇帝大權旁落,或者被迫退位,江山換了主人,而他這個沒有靠山的裴駙馬,以后的路該怎麼走?
他跟朝中大多重臣都不一樣,跟衛家、家和袁家也沒法比,裴家家底淺薄,沒有那麼多姻親帶,沒有百年基,甚至連十年的基都沒有。
他娶的九公主除了給自己帶來一辱,什麼幫助都不能提供。
他的妾室姜淑雖然出侍郎府,可姜家完全沒有要為這個兒撐腰的意思,裴修竹從姜家也得不到任何利益上的幫助。
他以后應該怎麼辦?
“裴卿。”昭武帝重新回到榻前坐下,聲音是怒極之后的平靜,“你在想什麼?”
裴修竹心神一震,瞬間回過神來。
他輕輕叩首:“臣方才被皇后說的話嚇到了,求皇上恕罪。”
“皇后大概是魔怔了。”昭武帝聲音郁,著幾分殺氣,“朕想一個人靜靜,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出宮,接下來幾天好好養傷,不必擔心朕。”
“是。臣告退。”
裴修竹站起,旁邊的小太監上前替他穿好裳,裴修竹恭敬行了禮,然后一步步退出寢宮,被太監引著去了偏殿休息。
直到退到殿門,他才轉離去。
眼下已經夜深。
留在宮里跟皇帝促膝長談,對裴修竹來說不是罕見事,往常偶爾談事談得晚了,皇上也會將他留宿宮里。
可今晚裴修竹怎麼也睡不著。
他趴在自己睡了不止一次的床上,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眼下的境,他發現郁棠不知不覺中,好像已經控制了朝堂走向。
雖然沒有權傾朝野,沒有黨羽遍布,也沒有強悍的兵力,可就是在不知不覺中,讓局勢走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的目的就是為了掀起腥風雨,就是為了報復所有負過的人,那麼這麼做本就是不計后果的,這樣的人很可怕。
裴修竹此時此刻才終于后悔,他不該得罪郁棠,從新婚之夜開始,就不該算計。
三年前郁棠對他有,若婚后他好好待,或許不會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興風作浪。
但是應該還來得及。
裴修竹閉著眼,想著等養好傷,他應該去九公主府給賠個罪,用最大的誠意給賠罪,希能得到的原諒。
姜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了吧。
或許只有這樣,他跟郁棠才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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