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當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保證。
他緩緩搖頭:“在下一貫無拘無束,不喜約束,若皇上用得著在下,在下可以在京城逗留一段時間,閑暇時替人占卜問卦,賺取一點碎銀以度日。”
昭武帝眉頭微皺,稍作沉思。
封一個沒有實權的侯爵,賜他一座宅子,讓他暫時安頓下來,以后有需要時就召他進宮,無事時可給他自由。
若他愿意替人占卜賺取碎銀,當然是一件好事,他正好借此機會驗證一下他的本事究竟如何,而占卜的人一旦多了,他忙碌起來,或許就沒空再跟九公主來往了。
心里這般想著,他很快吩咐曹勉進來,擬一道封侯的旨意,并挑了離公主府稍微遠一些的宅子賜給他,讓曹勉安排護衛送蒼梧出宮。
蒼梧謝過皇帝,由護衛推著椅離開。
昭武帝一個人坐在殿良久。
他不確定蒼梧說的是真是假,但他素來多疑,猜忌心重。
對蒼梧說的話半信半疑,總想找一些證據證明他說的都是對的,但即便蒼梧什麼證據都不給他,今日這番話也足以在他心里埋下懷疑的種子。
太子勢力確實過大,朝中大臣支持他的人不,邊關將軍效忠的是他,林軍統領是他的表兄。
昭武帝忽然想起前天郁棠殺了衛馳一事。
明明太子應該嚴厲討伐郁棠,可他卻反常地為郁棠說起了話,還當著衛國舅的面,指責是衛馳的錯。
這太反常了。
昭武帝抬頭看著蒼梧離開的背影,轉頭吩咐殿侍奉的太監:“把當日參加喬遷宴的幾位皇子都過來,除了太子。”
“是,奴才這就去。”
半個時辰后,大皇子郁琰,四皇子郁衡和五皇子郁錦一一應召而來。
三人抵達重華宮,恭敬地跪地行禮:“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昭武帝站起,往東暖閣走去:“郁琰,你跟朕進東暖閣說話。”
“是。”郁琰起跟了過去。
留下來的兩個皇子面面相覷,不解父皇的用意。
東暖閣是昭武帝休閑看書的地方,理政務太累的時候,他就會在東暖閣里小憩或者看看書,練練字。
他還喜歡在這里跟裴修竹討論詩詞。
暖閣里有一張寬大的錦榻,榻上鋪著一整張的虎皮,昭武帝走到榻前斜靠下來:“朕想問問你,郁棠辦喬遷宴那天,太子和郁棠之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在太子在場的況下,郁棠竟能如此輕易把衛馳殺了?”
郁琰回答:“九妹當時下手太快……衛馳不干不凈,九妹本來是吩咐下人拉他下去掌的,沒想到衛馳不依不饒,一直辱罵九妹水楊花,九妹就直接下了狠手。”
昭武帝淡道:“之后呢?太子有沒有怒?”
“九妹手的地方是男子坐的前廳,當時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得呆住了,太子怒斥之后,下令把九妹帶進宮問罪,可九妹說了一句話,就讓太子投鼠忌,當時臉就變了。”
昭武帝驟然瞇眼,眼底迸出寒芒:“郁棠提到了什麼?”
郁琰想了想:“好像是什麼溫時,還是溫氏,兒臣當時聽得不太真切,但應該是個人……兒臣后來回去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這個人是誰,竟會讓太子如此顧忌。”
頓了頓,“太子被威脅之后,氣急敗壞,竟然扯著九妹的手走了出去,不知他們談了什麼,等九妹再次回到宴廳,就當眾宣布了男寵一事,再后來太子回來了,改口說衛馳以下犯上,按律該死。”
昭武帝面沉如水。
看來太子手里確實有了把柄,只是這個把柄是什麼,暫時還不得而知,但這個把柄一定很重要,比衛馳的死重要得多。
昭武帝命人把郁衡和郁錦進來,然后才讓郁琰出去。
郁琰告退。
昭武帝流問了郁衡和郁錦,雖然兩人描述的重點和細節跟郁琰說的有所出,但總沒什麼區別,都是太子被九公主威脅了。
郁錦還補充道:“兒臣私底下問過九妹,為什麼太子會突然改變態度?是不是九妹知道了太子不可告人的?但九妹不搭理兒臣,態度冷漠得很。”
昭武帝神冷凝,眉眼籠罩著一層鷙之。
看來這個不可告人的只有郁棠知道。
那郁棠又是怎麼知道的?
常年跟太子接的三位皇子都不知道,從東瀾剛回來的郁棠卻知道這個,顯然有人給了一個確切的消息。
昭武帝沉默著,蒼梧的話在他心里有了幾分可信度。
他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兒臣告退。”
兩位皇子恭敬地行禮,起走了出去。
踏出重華宮宮門,郁衡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郁錦:“父皇為何突然問及那天的事?”
郁錦想了想:“可能是覺得太子態度反常,想知道他為何幫九妹說話,以及……”
“以及太子到底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郁衡眉梢微揚,語氣流出幾分玩味,“父皇這是對太子起疑了?”
郁錦沒說話,心里卻不由幸災樂禍起來。
起疑了好啊。
皇帝心里一旦對誰生出了懷疑,這個人離死就不遠了,何況太子如今貴為儲君,是最能威脅到父皇帝位的人。
他外戚勢力龐大,文臣武將都效忠他。
父皇一旦對他生了猜忌,晚上睡覺只怕都睡不安穩吧。
郁錦這麼想著,忽然覺得還是應該跟郁棠好好相,他們是親兄妹,只要郁棠愿意幫他,憑眼下這個暴戾瘋狂的脾氣,說不定哪天就能把其他皇子都殺干凈了。
到時他連爭都不用爭,儲位自然到手。
但前提是跟郁棠打好關系,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只要他用心對待郁棠,郁棠一定會,到時還不死心塌地為他做事?
想到這里,郁錦角不由翹了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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