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儀宮里霾籠罩,此時的壽安宮里卻是一派安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太后正在抄寫佛經,太監李永安躬站在一旁,伺候磨墨。
榮寧長公主進殿門,給太后娘娘請了安,壽安宮里下人齊齊跪下行禮。
“榮寧來了?”太后疼這個兒,一見就忍不住笑容滿面,“今天怎麼沒把雪兒帶進宮給哀家看看?”
“兒臣今天是有事進宮,沒帶瑞雪。”
“是嗎?”太后放下筆,在侍端來的盆里洗了手,姿態雍容,是長久居高位養的氣度,“什麼事能勞駕你特意進宮一趟?”
干手,轉走到榻前坐下,好奇地看著榮寧長公主。
宮奉上茶水,侍立一旁。
榮寧長公主抬手屏退左右,然后走上前,坐在太后旁邊,把今天發生的事如實跟太后娘娘陳述一遍,聽得太后表凝重,面上笑意一點點消失。
榮寧長公主說完,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母后,郁棠是一把好刀。”
太后一愣,隨即似有些不太相信似的,確認道:“你是說郁棠殺了衛馳?親自的手?”
榮寧長公主點頭。
太后表變了變,像是喃喃自語:“真是個兇殘的子。”
“兇殘一點不好嗎?”榮寧長公主端起茶盞,輕輕品了口太后宮里的好茶,“這樣用起來才順手。”
太后沉默片刻,眉心微擰:“皇上對這件事什麼態度?”
“兒臣用郁棠為質一事做借口,請皇上不要治的罪,今天太傅也進宮替郁棠求了,至暫時來說,不管郁棠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皇上都不會輕易殺。”榮寧長公主放下茶盞,朝榻前一靠,不自覺地放松,“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讓幫著削弱衛家勢力。”
太后淡道:“皇上是顧忌著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榮寧長公主一驚,不由直起,詫異地看著太后,“母后說的是郁棠?”
太后點頭:“嗯。”
榮寧長公主皺眉:“郁棠哪里像是有孕的樣子?”
“你覺得郁棠沒有孕?”太后表微凝,“這麼說來,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榮寧長公主搖頭:“有沒有孕不好說,但皇上不殺,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如今東瀾意不明,郁棠又剛從東瀾回來,殺了會讓很多臣民寒心。今日太傅進宮,提及國子監學子們都在議論此事,可見很多人只是沉默不發聲,私底下都關注著呢。”
君王圣明,才能招納更多的賢才朝效忠,他的江山才能穩固。
殷朝本就缺可獨當一面的武將。
若因為郁棠一事影響到君王的名聲,讓人誤以為皇上是個忘恩負義、苛待功臣之人,不管是讀書人還是練武之人,都會失去報效朝廷的信心。
“母后。”榮寧長公主目微抬,眼底浮現幾分算計澤,“眼下我們需要考慮的不是郁棠個人生死,區區一個公主,影響不了大局,但既然敢當眾殺死衛馳,足以證明是個不怕死的人,若用來對付衛國舅,可比我們自己籌謀劃算多了。”
太后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此次衛馳之死,直接把郁棠推到了皇后和衛家的對立面,他們永遠沒有化敵為友的可能,衛國舅會想辦法報復郁棠,我們從中助郁棠一臂之力,讓放心大膽地跟衛家抗衡,到時就算兩敗俱傷,我們也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榮寧長公主點頭:“衛家一旦元氣大傷,影響的直接是皇后和太子。”
太后輕閉上眼,忽然生出幾分倦意。
是皇帝的母親,卻不能手皇帝的決策,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保不住,皇權之上,只有一位天子。
誰威脅到他的位子,誰就得死。
所以哪怕殷朝正需要將軍,皇上也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擅長領兵的舅舅郁郁而終,卻絕口不提讓他去邊關敵,用這種損國八百傷舅一千的方式,削弱國舅府勢力。
連自己母親的面子都不看。
這麼多年,終于有個衛家能跟家抗衡,可邊關岌岌可危,滿朝文武隨時都要擔心東瀾卷土重來。
皇上他真的不后悔那所謂的帝王心嗎?
衛家坐大之后,他會不會又開始忌憚衛家,再想辦法扶持另外一個家族,用來對付衛家和太子?
所謂的帝王,永遠都只是制衡。
哪個家族鼎盛,哪個家族就了帝王心腹大患,朝代更迭,回不變。
歷史似乎總是在重演。
母子也好,夫妻也罷,甚至是予以厚的親生兒子,只要威脅到皇帝的權力,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予以鏟除。
想到這里,太后肺腑里仿佛有一口涼氣打轉。
睜開眼,說回正事:“軒兒為何會落在郁棠手里?”
“軒兒以前喜歡過郁棠,而不得,一直憋著氣,加上這幾年被我慣壞了,太過驕縱,急著去找郁棠落井下石,沒想到卻栽在郁棠手里。”榮寧長公主聲音冷冷,“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兒臣打算利用軒兒這個口子,‘被迫’助郁棠一臂之力,讓好好對付衛家。”
外人都知道皓軒被迫留在衛國公主府。
今天去吃酒的幾個人都是重臣之子,他們看熱鬧時,已知道皓軒中了毒,郁棠控制。
到時就算皓軒被迫幫郁棠做些什麼,也不會有人遷怒到皓軒頭上,因為他是郁棠的“男寵”,所以行為都該由郁棠負責。
榮寧長公主的立場同樣如此。
不管他們幫郁棠做什麼,都可以做出一副被迫的姿態,這樣一來,所有的罪名最終還是要郁棠自己承擔。
一朝衛國舅覆滅,郁棠死,皓軒“忍辱負重”得一個從龍之功,就能將過往恥辱全部變功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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