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半貨走陸路直接出山北上，由宋九夫妻二人帶隊。其他人跟著南下，等到了荊州，任家家眷帶著石三百一家全部往嶺南去，貨由府衛護送走水路北上。

    分開時，妯娌三人抱在一起，此番分開，又將數月才得以重聚，家人之間唯有平安兩字再三代。

    宋九夫妻二人輕裝上陣，跟在隊伍裏走得是極快的。

    而南宮為了尋到三個孩子，也不顧北上兇險，一路跟上了夫妻二人。

    ***

    登州界一靠海的鄉土坡下，有間破爛的茅屋，裏頭住著一對祖孫。

    老者年紀估著五十有餘，臉上的風霜化壑積攢歲月的洪流，一隻瘸了的右拖攥在地，一雙勤快又練的雙手編織著手中的漁網。

    人家三日編織而的漁網，王老四隻需一個晝夜，他憑著這手藝，帶著孫勉強糊口，如今還要多養活一人，卻了他最大的負擔。

    從門口往裏張，王老四一邊編織著手中的漁網，一邊瞧了一眼裏頭木板上躺著的人兒。

    是個小哥兒，年紀不大，撿到他時，是在王老四出海去平州送貨的路上，那裏有條走私的小山道，這孩子就倒掛在崖下樹梢，他無意中抬頭得見，連忙跟老鄉將人救下了。

    人是救下了，老鄉們卻無人敢收留，王老四隻好將人藏於回來的船上悉心照顧，更是將手裏這一趟賺下的微薄利潤替他請了大夫。

    平州的大夫救不活登州的孩子，登州的大夫看不他們的貧窮，於是這孩子就這麽昏迷著，已有半月餘，每日靠著一些米湯水吊著命。

    王老四想著，待他手中這批漁網賣出去，再舍下老臉去鎮上請個赤腳大夫來，這樣也不會驚城裏的那些老爺們。

    王老四剛這麽想，孫王小從外頭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來，見到阿翁大喊：“阿翁，他們來了，他們都來了。”

    王老四自是聽懂了孫的話，臉大變，連忙扶著門框起，正要進屋去安置木板上的人，又想到什麽，轉頭向孫代道：“便說你八歲的生日在秋之時。”

    已經滿了八歲的王小聽了阿翁的話，連忙點頭。

    然而祖孫二人來不及將木板上的年郎掩藏，外頭已經傳來腳步聲，一夥人衝了過來。

    王老四拖著瘸出來相迎，笑臉剛送上就迎來一拳頭，打得鼻腔冒了，腦瓜兒冒了火星。

    有人要衝屋裏去，王老四雖然有些被打得神識不清，卻仍舊本能的抱住了對方的，不讓屋。

    屋子裏頭，王小一臉驚慌的將木板上的年郎背了起來，細弱的小板有著堅毅的力量，使著吃的勁，終是將年郎藏於米缸中，為了不暴，更是用石板蓋。

    待王小轉要出去時，人已經闖了進來。

    今日來村裏頭抓人的不是旁人，正是曾經抓走過王小父親、母親以及兄長的地小吏，為首是鹽奴坊的領頭劉講。

    劉講朝王小看來一眼，便眉眼展開，低聲音問道：“今年可有八歲？”

    王小聽阿翁的話要搖頭時，一道嚴厲的嗓音響道：“查過村裏頭的記錄，今年個二月，已經八歲。”

    冬雪融化時，春寒將至，王小有八歲了，也是鹽奴坊的最低年紀，所以王小被帶走了。

    每年抓鹽奴的時候，便是這些貧苦百姓最難熬的時節。

    家裏有餘錢的，還可以每年繳稅之方式，將家人留下，可王老四家裏，好不容易走私一趟賺來的錢，也拿去給那年郎請了大夫。

    好人不得報，在登州向來如此。

    王小被帶走，王老四被人打昏在茅屋外，而被救下的這位素不相識的年郎，仍舊昏睡在那米缸之中。

    好在那米缸的背麵有道老鼠鑽的小，不然這麽憋在裏頭早沒氣兒了。

    茅屋子外，就這麽安靜地過了兩日，米缸裏傳來虛弱的聲音。

    年郎沒有醒，但他在昏睡時已經水米未進兩日，虛弱的子熬不住了，可茅屋周邊無人，往前去，五裏開外是另一戶漁民，上船了，家中也無人。

    終是在這日夜裏，收購漁網的老鄉來了，挑著擔子才到門口，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帶著跡未醒的王老四，連忙將人救了。

    被救的年郎是在第六日清晨醒來的，他正是被魏家死士追殺被迫掉崖的哲哥兒。

    哲哥兒醒來時，邊隻坐著一位著破爛的老者，他幹枯又抖的手裏端著一隻缺口的碗，碗中是那渾濁昏黃的米湯。

    哲哥兒聞到那帶著黴味的米湯水，竟是如此的悉，這段日子的昏睡，他喝的就是這個，好在有這個吊著命。

    王老四將米湯水一口一口的喂哲哥兒的中，孩子突然睜開眼睛，王老四嚇得差點兒將碗打掉。

    “醒了，竟然醒了。”

    沒有錢看傷，沒有吃食，更是住這雨的茅屋裏，風雨加著的勉強活著，這年郎竟然在困境中醒來了。

    哲哥兒從崖上摔下來掛樹上，不僅沒死，也沒有磕到腦袋，記憶仍在，唯一難的是使不出勁，全綿，這一口米湯水也不過是吊著命，卻沒有半點兒力氣。

    王老四給哲哥兒喂完米湯水，激的給哲哥兒蓋好破舊的褥子，生怕他著涼又昏睡過去。

    哲哥兒想要開口問一句，就見門口進來個人。

    “老四，想要救孩子，我瞧著咱們還去一趟平州，上頭有樁棘手的生意，無人敢去，你要不要跟上我們一趟。”

    來的是王老四在營州時的老鄉，他們流落到登州糊口，做些走私生意，不做走私生意時便編織漁網轉手賣給漁民。

    仔細看那老鄉，他的手有殘疾，如此才能活下來，不曾抓鹽奴坊。

    老鄉見王老四猶豫，又說道：“萊道上有蟶子和蛤蜊，那都有人養，劃了地兒，人家有來頭，咱們去做工，一天幹下來不到二十個大錢，要到鹽奴坊去贖人，那是二兩銀子一年，咱們賣了也不夠。”

    “何況你自家孫兒不要，救了這麽一個賠錢貨，上次送貨的錢，都搭裏頭了，咱們走一趟平州不容易的，都是拿命在賺錢。”